我的爱今天不回来,单位聚餐,而我也得以省略掉买菜洗菜做饭的每日功课,在这个以往像一个酒徒般,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在公路
上前往菜市场的时刻,坐在电脑前。
我在想,写点儿什么呢,就见眼前一树一树繁盛的白玉兰,朝我覆盖下来。是覆盖,那种不顾一切的的力量。于是我知道,我生命的
王朝走到这个2010年11月9日的黄昏,必然是缀满玉兰花的了。玉兰花的时代,泛着光泽的黄金时代。
我看见在逝去的2010年的那个春天,在我生活的这个院子里,在一楼的窗前,在那一个又一个清早或者黄昏,我看见我的玉兰花们,
怎么安静而又纯洁的寄居于枝头。做着只有自己才懂得的梦境。
而就在这个春天的第一个清早,我与我的玉兰花们第一次相遇,竟然不知它们是谁。那个有着美好阳光的早晨,我,一个蓬头垢面的
女人,一个拎着早点脚步匆匆的女人,却在明明已经走过去了,错过了,却偏偏要回头,与它们相遇,它们分明就站在那里,等待着我。
像一个失散多年但无意中重逢的友人。
只是感觉到莫名的美好和亲切,只是感觉在平凡的人生中,一定不能缺了这种纯洁和安静的点缀。这是一种诗意的表达,而人生,污
秽的人生,怎么可能缺少诗意呢。但是我依然不知它们是谁,尽管我满心飘漾着喜悦,但我依然不知道。就像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认时必须
的周折,无从说起,但就是感觉与众不同。于是我开口了,情不自禁的,略带些局促的,向一个站在树边的白发的老婆婆。我问,这花叫
什么名字。
玉兰花,热心的老婆婆大着嗓门说。
怪不得,是的,玉兰花。
当然,这有点奇怪。我出生的地方没有它,我飘流过的一些地方好像也没有见过它。
但我就是明白它,并且莫名其妙的记住了它。并且固执得以为,它,就是我的花朵,属于我的生命。
奇怪吗?
我当然记得它,它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在好多年前,那还是九十年代上半期。在小镇唯一的电影院里。那是个初冬,电影院人满为患,好像你已经被淹在人的海洋里。那天上演三毛的《滚滚红尘》。林青霞,张曼玉。秦汉。三毛,三毛的飘流和她的死去的大胡子荷西。
当然对于小城人来说,这么多明星拥挤的电影,观看本身就是一场千年的盛事,而且,戏里戏外,林秦的爱情,这才是最大的看点。
我和我的女友小美也不例外。那是个带有点伤感的夜晚,我是说小美邀我看电影的过程。这个我会另写一篇文字来记忆,只为留给失去了便永远不会回来的友情。
当然,除了上述原因,我自身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那就是我将在电影院里见到我所想念的人。那是我的初恋。那年我上高二,而他,却在半年前去了俄罗斯。而那个晚上之前,我刚刚听同学说他回来了,而他,一定会去看电影,他怎么可能不去呢,怎么可能不去看三毛,看《滚滚红尘》呢。
当然,我看见了他,在分别多日之后,我终于得以在人山人海的电影院看见了他,我看见他从门口和几个男生走进来,而我像个傻子一样的,装作没有看见他一样的走上去,安排成一场不期的相遇和擦肩而过。
他看见了我,也许打了声招呼,但一切只能静静飘过。虽然当时的内心有千斤重,万重劫。
这结需要漫长的时光才得以解开。一点一点的,那最后一点儿痛坠落的时分,我痛了吗?
电影里,韶华的小说里出现了一个叫玉兰的姑娘。还有电影开头,韶华自杀时折断的一朵玉兰花。
它飘坠在我的青春没有来由的忧伤里,注定没有结果的青涩的爱情中。自多年前那个初冬的傍晚,从此再也没有腐烂。它一直开放着,直到多年以后,在这个2010年的春天的一个早上,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而这时青春已经不再属于我,而我在这个早上去给一个男人买早点。他是我的爱。他是我走了半生的辛苦人生路,经历了那么多绝望和挫败才找到的。
在这个春天的早上,我生命中的玉兰花重新的开放。
而我在写下上面的文字时开始决定,我的爱今晚回来,我要给他讲讲我生命中的玉兰花的故事。告诉我的爱,只要一个人不放弃寻找,那她爱情的玉兰花一定会开放在她的窗前,永远不会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