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 一场美好的旅行,从来都是和遇见的人有关。
从行程计划表里跳出来,在喧闹的城市一隅,和志趣相投的朋友喝茶聊天吃饭逛街,过着慢节奏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在西安,便有这样的美好。
从网络到现实,我和葱相见。德福巷喝茶,一起去碑林,雨中巷子里漫步,去中国餐厅吃陕西风味的晚餐,我们像是交往很久的老朋友。葱很美,身上有种动人的少女气质,让女人也会不由自主喜欢上。女人的那点小心思,我们是共通的。
西安小雨,夜晚很是清凉。和她告别我们分别去不同的方向。她告诉我,往前走到条子口过地下通道就到我住的客栈附近。
十点多钟,在我们那个地方已是万籁俱静,城市的夜生活却刚刚开始。一个人在异乡的街头走,小雨润如酥,文艺老青年自由浪漫。传说中的西安是贼城,小女子坦坦荡荡,我一点都不害怕。
鼻子下面有张嘴,找到条子口,过了地下通道,就是甜水井街。雨有点大了,这条街行人稀少,偶尔有路人看我,也许他们奇怪一个衣着靓丽的女人不打伞在夜的街头独自行走,是不是有点二。
走下去,好像永无止境。路边很多商店已经打烊。感觉告诉我走错了方向。问路值班的警察,果然如此。我折回去。一家商店门口坐着几个男人,又对我行注目礼。
我迷了路,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路口遇见一中年男人,看起来像良家妇男,我向他问路。他说:我跟你说也说不清,我家就住附近,你跟着我走吧。你怎么不打个伞?
我当然有防备心。可是前面好像几个醉汉咋咋呼呼更让我害怕,不如跟在他身边,假装她的革命夫妻高唱红灯记,李铁梅大辫子一甩:我家的表叔...这是哪跟哪啊,但夫妻双双把家还,醉汉能怎样?男人是棵大树,关键时候一定要靠。
经过了醉汉,我心里打着小鼓跟他走。但又觉得实在杞人忧天,不会有什么事。这样的年纪,和陌生人说话,首先要学会看相。因为相由心生。一个杀人犯和一个书生就算脸上的表情相似,眼神却一下子出卖了内心。闺蜜说我和陌生人打交道的能力很强,言下之意就是怕我这样的傻瓜被别人拐跑了。但我自信不贪财不好色,再复杂的社会环境也不会伤害到我。也许我这样的女人,骨子里有点小冒险。这个男人看起来面相和善,很居家的感觉,他没有太多废话,只说雨下的大要打把伞。到了巷子口,他指了指马路对面,让我一直往里走,就是我要找的巷子。
他说完就把伞给了我,他已经到家了,不需要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常,就像是遇见一个老邻居。我推辞着还是接受了这把伞。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对别人的尊重。借着灯光,我看到这是把小巧的女式伞,草绿配白波点,我很喜欢的小清新。
时光一下子在西安的雨夜里穿越而去,想起高中时代写的那篇小文,题目就叫《伞》,无病呻吟,居然蒙了个大奖。那是一个关于陌生的男女间信任的话题,也是雨夜,虚假的浪漫,现在我读来都觉得害羞。可是今夜这把伞,和少女时代臆想的浪漫毫无关联,却一定和温暖信赖有关。
他给我指的巷子看起来好深,海枯石烂的长度。低矮国槐掩映下,行人更少。我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打个的一路送到家门口。网上订的酒店不够满意,后来换了这家青旅,在巷子深处,太僻静,以至于出租车司机都找不到。
雨越下越大。我完全没了方向感。我对那条巷子感到害怕,我的浪漫和冒险都没了勇气。好不容易拦了辆出租,司机说不知道。我清楚的给自己一个判断,哪怕巷子只有一百米,我也不要一个人走过去,走过去,前面怕是地雷阵,我没有朱总理的勇气,我就是一胆小的女子,我穿着旗袍,我踩着高跟鞋,我徐娘未半老,我风韵应犹在!爱我的人把我当宝,我不能有半点闪失。
西安的街头有小摩的在跑。白天他们无视红灯绿灯,见缝插针横冲直撞。算是城市一景。从大雁塔广场回来的夜晚我们坐过,充分领教了敞篷跑车的滋味。但是打的超难,只能如此。这是城市一景,是底层民众的饭碗。高楼大厦鸡的屁,公鸡打鸣母鸡唱戏,存在就是合理。他们走街串巷,应该对偏僻的巷子熟悉。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空摩的,居然还不知道。
越来越深的夜越来越大的雨,我想葱也许到家了吧?她要转地铁打出租在这个城市的雨夜里穿梭。葱说过一句很励志的话:劫财,给他!劫色,我们这个年龄,指不定谁劫谁呢?我身上有种阿Q的精神生生不息,加上天马行空的幻想,忽然就觉得好笑起来。我这样肥头大耳的女人吉人天相,旺夫又旺财,我相信总有一辆摩的的座位为我这个异乡人留着。果然,一辆空摩的过来,我拦住了。车主是位女性穆斯林,她说她也不知道那条巷子,但是应该就在附近,她让我上车,一起找找。
夜晚女性之间有种天然的信赖。更何况她是穆斯林,有信仰的民族。坐在她的敞篷车里我很安心。前行到城墙附近一家巷子口,远远的看见一家旅店的招牌,我的记忆一下子苏醒过来,前面巷子尽头就是!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巷子尽头海枯石烂的吻!完全不搭边,得意忘形,文艺老青年的毛病又犯了。
我们的客栈就在眼前,灯光温柔妩媚。穆斯林妇女说五块的车费,太实在了!我口袋里正好掏出七块的零钱,全给了她。她很感激的向我道谢。其实说感谢的应该是我,但我不知道如何表达,人心的距离这么近,多给这点让我觉得很羞愧。和她道别,我说:你们是有信仰的,我很喜欢你们。
喜欢一个城市,人文的,一定胜过地理的。在西安,也挤也乱也脏,一切大城市的毛病都逃不掉。无论怎样嘈杂,都能找到一个角落让人安静下来。除了厚重的历史叫人痴迷,一个人在市井游,总能感觉到那种被城市森林淹没的人情味飘过来。就像肉夹馍里溢出的油脂,秦镇米皮的辣子,锅盔里的麦香,带着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西安,叫我如何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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