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媳妇都出来六六
来源:北京青年周刊 作者:张纳 张超 06/08/31
她就是那个写《双面胶》的女人,“行文跳脱飞扬、新鲜灵动、轻松幽默、活泼可亲,散发着生活的智慧和纯真”。这是别人对她文字的评价。
先是婆媳题材的《双面胶》在网络上大火,后来是图书大卖,再后来又有传闻说冯小刚买下它做剧本,准备拍电影,而现在改编成的话剧《中西结合效果好》也已经在北京热演。这由《双面胶》引发的一切,让六六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媳妇。
看过《双面胶》后,我以为,那是一个精细的上海小女人,是一个新妇,必定生着窄瘦的腰身,必定一副娇滴滴的姿态,有一些羞涩,有疼她的老公、宽裕的生活和一只或者两只猫。
见到她,我开始印证我的猜测,表面上我猜错了大部分,首先她常住新加坡,其次她不瘦,当然更不是羸弱的。穿宽松的大T恤,背大书包,惟一讲究的是T恤上写着小小的两个“66”,“家庭主妇闲来无事网上遛遛”,六六这样解释自己的名字。
生活中她和婆婆好得像母女,这一点和《双面胶》中鲜血淋漓的场面恰恰相反,作为儿媳她是宽容和聪明的。此次来北京,六六说实际上是为了陪老公孩子串亲戚,由于不适应北京的天气她得了红眼病,见面的时候她戴了两副眼镜——太阳镜遮挡在近视镜外面,她说,你看我的眼睛在流血。“在北京好像人们逼着你在前进,好像你必须要加入到滚滚的车轮当中去!”相比之下她更喜欢新加坡,在那里她是一个爱孩子的幼儿园老师,她也曾经养过一只猫,现在代替猫的是她的儿子,她称他为“宝宝”,那个疼爱她的老公是她的“大宝宝”,好的空气、好的环境,幸福的家庭,她度假一样的悠闲生活。她笑着跟我讲述她超豪华的减肥经历,她的减肥是很有成效的,她说自己坚持的时候,就瘦下来,松懈的时候又胖起来,自己的整个人生就像是皮球一样,在瘪瘪鼓鼓中度过了。
这是一个如此朴素又快乐的女人,恪守着简单的人生哲学幸福地生活着的女人,她说之所以这样满足是因为她幸福的沸点很低,说这话的六六,给人的感觉像夏天的风。
真希望幸福的女人都出来遛遛,把快乐的分子带给每个还在为生活挣扎的人。
好婆婆坏婆婆
《双面胶》的主人公是什么形象?
这个女孩子应该是非常生活化的,应该朴素到放在人群里面就会被淹没。
在你的书中,婆媳斗争可谓“惨烈”,实际上你觉得婆媳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和婆婆断断续续地住在一起。从我父母调到上海工作后,我就孤苦伶仃的,一直都是她照顾我。
我和婆婆都很开明,她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上一辈——善良,节省,上有老下有小。我们相处得很融洽,可能因为我们都会发现对方的优点。
你相信有和谐的婆媳关系吗?
我相信一定存在,在生活中我会发现很多感人的事,一些小细节就可以让我很温暖。当然不和谐的声音也有,事物都有双面性。但这是两代人两种想法的交汇,找到一个相关的平衡点是非常重要的。
你是怎么和婆婆相处的?
坦诚,有话直说,我们从不互相猜测对方的意思。直说并不是说要去吵架或是理论,而是把你的想法和生活的理解比较清晰地表达出来,相互体谅、相互谦让。她做饭的时候,我都会在一旁陪着,虽然老人伺候孩子都是心甘情愿,但我认为不应该让她觉得孤单。我认为一个家庭的生活一定要有一段时间聚集在一起,如果只顾各做各的事,永远都不会有感情上的碰撞。
你们生活习惯有没有什么不同?
比如说吃剩菜。我婆婆是典型的北方婆婆,会对她的老公和儿子很体贴,而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刚开始我是不吃剩菜的,但现在我觉得只要不是过分的苛简,这就是一种美德。我会和她分剩菜。
你觉得媳妇和婆婆的斗争怎么才算胜利?
我不认为把婆婆斗败了就算胜利,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绝对的胜利和绝对的失败其实意味着家庭的解体。一个聪明的年轻媳妇要做的事不是要争谁在这个家是主人,而是要协调好所有人之间的关系,只要你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过一天,就要愉快地度过。与其说是让别人高兴,不如说是让自己心情愉快。
书中的婆媳最后一死一伤,为什么落笔这么狠,而不是以平和的方式叙事和收尾?
我想是戏剧冲突的需要吧。构造一个大团圆结局是很容易的,但是可能会缺少震撼力,或是主题无法得到更好的阐释。
双面胶是个什么胶?
什么时候开始想写些东西,是从小就开始的吗?
从小就开始写,但都是随心所欲,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给我带来经济效益。
小说的写作比较艰难,是什么让你坚持下来的?
我思维比较连贯,写作过程比较快。我的困难只有两种,一种是写一种是不写。如果一旦开始写,就不会有停顿,基本很流畅地就写完了。如果像写50万字的长篇,可能要进行比较完整系统化的写作,需要列个提纲来辅助。写到一半没有继续下去的情形比较少。
我写东西大部分都是有感而发,我只是一个网络写手,而不是作家。我的职业是教书,跟比我小一些的人交往,更容易产生共鸣,让我觉得特别单纯。
现在市面上有很多书,碰巧《双面胶》写婆媳的就出来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运气。其实这本书出来前,网络上传播已经很广泛了。现在的时代是快餐文化的时代,很少有人能耐下心来读书。书几百年都不会过期,都可以传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各大网络写手都印刷成书的原因。印成书这是给自己一种交代,曾经写过,曾经留下来过。
谁动了我的小说
很多人在传冯小刚要把你这本书拍成电影?
没有,误传。这个题材是比较适合电视剧拍摄的题材,无论哪个公司都可以。目前,很多影视公司跟我联系购买版权,最终我选择了一个比较喜欢的导演,我叫他“小熊”——是他网上的名字。
你对要改拍成的电视剧有什么建议和想法?
我把版权卖掉后,插手就不多了,虽然他们比较尊重我,也经常和我交流。但我觉得一旦交给别人,就应该百分百信任。
那价位呢?
比一般的要高很多,因为第一个喊价的人出价就很高,哄抬就上去了。当时在网上比较红,新浪跟帖就有两万多条,对于比较敏感的编剧,就会看到市场价值吧。我很高兴,我还有被倒卖的空间,据说这价格还能倒几回呢!不过你永远不可能最高价卖出最低价买进,只要自己认为合适的价位就可以了。
“六六”其实不是6+6
你为什么叫“六六”?
闲来无事上网遛遛,是遛狗的“遛”,后来演变成“六”字,是因为“六”比较简单,用拼音输入法打字的时候不用翻页,而“遛”字还需要翻一页。所以就叫“六六”了。
写这部小说时是什么样的状态?
闲着。就是比较无聊,没事干。新加坡的生活和北京最大的差异就是有很多的空余时间。我在北京的这段时间,发现总是被迫地忙碌,即便我不愿意,但我要显得很繁忙的样子,让周围的人看着你前进。最近我很少有时间思考或是观察问题。包括上海、深圳,我居住的地方都是这样的。而新加坡是个比较闲淡的地方,适合居住,比较安定。
你的性格是什么样子的?
比较容易满足,我幸福的沸点很低,比较随和,不挑剔,有啥吃啥。
你会把自己看成一个美女吗?
难道不是吗?我小说的人物都不是美女,我属于写实派,跟偶像派差别比较大,但我的出现给相貌占优的人也提供了广阔的平台。
你对生活很敏感,观察生活很仔细?
我的观察不是刻意的,平常发生的事或是别人说过的话,会不自觉地印到脑海里,到写作的时候就可以跳出来。比方说,我分不清东西南北,但可以告诉你路口有一个卖羊肉串的招牌。
你觉得你的生活够好吗?
说到这个话题我感动不已,在我的身边有朋友,写了书,卖得很好,还能受到媒体的青睐,这是多年的幸运。有的作家曾经说我现在属于高峰时期,就像王朔,他的作品集中在八十年代,而且高产质量好,过了那一段可挖掘的东西就少。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一段时间的爆发期。他们跟我说,让我抓紧时间写,可能过了这段时间后,人们就不太记得我了。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别人记不记得意义也不是很大,如果为了让别人记得自己而过得很辛苦,那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有个朋友发达后,非常依赖汽车,我就说:“你的两只脚已经没用了,可以砍掉挂在脖子上。”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很大,他们不是在欣赏生活,而是挑战生活。人的社会地位和生活环境都是靠一个字贯穿,就像羊肉串的杆子一样,这个字就是“钱”。它重得让你忽略了一些非金钱但是能给你带来快乐的东西,这就是我可以在这蜻蜓点水,但是不敢常住的原因。
《温柔啊温柔啊》让人觉得生活不可能那么美好。
我们也是在不断地斗争中,最终以我的失利告终。我想人的改造应该是润物细无声的,而不是疾风骤雨型,否则最终就是崩裂。我先生对我的改造就是减缓式进行的,直到最后达到他的要求。我向他希望的方向靠近,因为这个方向对我是有益无害的。
你觉得他是你的大树,还是老师?
伴侣。他的存在让我觉得生活很幸福。他是惟一让我不觉得有压迫感的人,他对我的要求很低,并没有更多的期待,这种生活态度很好。
孩子给你带来什么?
让我觉得生活圆满。我的孩子给予我的比我能给他的要多。在没有孩子之前,我不会在意森林还有多少棵树,还剩多少水资源,但现在就有负担了,我的后代还有后代,我感觉自己就像棵大树,生根发杈,我希望我生活的地球能够长久一些。
你想象的未来生活是什么样子?
继续平淡。有几个孩子,一个老公,挣的钱刚刚够用。太多的话我有负担,太少的话我会有紧迫感。
我不认为把婆婆斗败了就算胜利,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绝对的胜利和绝对的失败其实意味着家庭的解体。一个聪明的年轻媳妇要做的事不是要争谁在这个家是主人,而是要协调好所有人之间的关系。
拥有土地,养活老婆和孩子。我想人的一生,不论你是飞黄腾达也好,流落街头也好,最终的结局就是一尘土。我追求的是整个过程,要让它变得很丰富很完美。
六六
安徽合肥人。1995年毕业于安徽大学国际贸易系。毕业后从事多年外贸工作。1999年赴新加坡定居, 从事幼儿教育工作至今。 从1999年起,以六六这个笔名开始在网上撰文。“行文跳脱飞扬、新鲜灵动、轻松幽默、活泼可亲,散发着生活的智慧和纯真。”2003年以小说《王贵与安娜》蜚声海内外网坛,有评论称其为“从20岁到80岁都喜爱的作品”,该小说于2003年7月在《新安晚报》上连载,并于2004年9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被看做继张爱玲、虹影之后的第三代海外华裔女作家的代表。其他作品有:小说《王贵与安娜》、《风月》、《公元2001年3月16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