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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早报:六六:医患关系如同夫妻般复杂

六六:医患关系如同夫妻般复杂

来源:东方早报 第B09版:人物·编剧  作者:早报记者 石剑峰  2010年08月06日


  和六六碰头是在陆家嘴高档小区的会所里。其实她只是借用那里的图书室工作,六六和儿子“蜗居”在附近一间30平方米的小房子,还是租的。所以,见到记者的第一个话题是,最近的房价怎么样了?六六还是看涨上海房价,“我编剧挣钱都赶不上通货膨胀和房价上涨的速度。”还好,她能回到新加坡的房子。在下周的上海书展上,六六带来的是新作《心术》,不写家长里短,她要说说医生和病人间如同夫妻一样复杂的关系。

   文学借助影视剧发挥其影响力,这在六六的小说里体现得淋漓尽致。《王贵与安娜》、《双面胶》和《蜗居》三部现实题材电视剧的走红,写小说的六六正在走入她的收获期,也是财富的收获期——她并不避讳这一点。毕竟她也是守财的金牛座女人。她的新小说《心术》在《收获》上刊发,世纪文景给出了20万册的印数,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剧本她正在创作中,编剧费比较可观,尽管她感叹“还是买不起房子”。六六自我调侃说,“写剧本的速度,还是赶不上通货膨胀,因为我写得很慢。这个剧,他们8月底开拍,但我才写了一半不到。”不只是写得慢让制作团队有点抓狂,在他们看来六六显然还是不务正业,“他们说我,一个字那么贵,都认为我应该一有时间就写电视剧,哪像我一有时间就写不给钱的博客。”

  六六的小说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社会伦理剧,但都精准地点到了这个时代每个都市家庭可能遇到的特殊境遇。如核心家庭夫妻和婆媳关系,房价、外遇问题等等。现代家庭不时会遇到这些困境,苦恼甚至沉重,而书写者六六,在现实生活中却是一个如此开朗甚至有点闹腾的女人。尽管为减肥苦恼,可也抵挡不住咖啡馆的甜点诱惑。“你也看到了,我本人更鲜活点,比照片上更活络些。他们要把我包装得像个作家,像我现在这样出去,没有人认为我是作家。”

  六六的小说其实都很正经,顶多夹杂着一些世俗生活的荤段子,可尽管如此,通过电视剧的放大,她自称一段时间被定义为史上最淫荡的小说家,电视剧也被称为最淫荡的电视剧。六六坏笑着说,“其实我更‘淫荡’的那部分写作,他们都没看见。”那些小说中充满生活气息的荤段子,在她那里也许真的是信手拈来的,毕竟六六坦白,“我当年是写情色小说出道的,这大家都没有想到。”现在算来,六六是最早一批网络作家,她说从1999年起就在一个情色网站上写这类小说,然后在网络上出名,“当时写的小说,足够两本书的量。很可惜网站后来当掉了,什么都拿不回来。”貌似,六六并不以写情色小说为“污点”,还有点得意, “那时年轻,写得真好,有激情。写一部就出名一部,还生怕人家认出来,不停换笔名,最后大家还是发现那些小说文风都很像,全归到了六六名下。”当然,笔名也是相当暧昧的,比如“那一夜的风情”、“少妇六六”等等。

  朋友们后来对她的评价就是,努力向《查泰来夫人的情人》这类作品看齐就行。“我一生气就写了《王贵与安娜》给他们看看。这是被激出来。他们更不会想到,我会走到这样的写作道路上,结果写一部红一部。”

  在网上写作的六六,人在新加坡,那个时候,她结束了在国内的房地产生意去新加坡陪丈夫读博士。大专学历的她赋闲在家,有大把时间在网络写作上挥霍。其间得到幼儿园教中文的职位,“我是真的很喜欢当幼儿园老师,喜欢孩子。”六六独自带着快5岁的儿子,她说儿子上小学了就不写了,“我必须陪他上学”。而六六计划中的下一个题材,就是写教育。

  尽管每本小说都是畅销书,每部电视剧都有可观的收视率,六六无意间提及最多的还是《蜗居》。六六说,小说早在2006年12月就写完了,可之后换了好几个东家都不敢出,“大家要看看风向。拍电视剧更是如此。《蜗居》当时没有电视台愿意投资,所以《蜗居》成交价其实很低,我当时认为,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拍出来,就已经很好了。当时也有人对我建议,如果里面宋思明不是市委秘书的身份,换成房地产商,就可以投资。被我拒绝了,因为这样故事架构就不成立了。”电视剧出来之后,观众还是喜欢把“宋思明”和现实生活中的一些人对号入座,“太像了只能说明现象比较普遍。当时我在新加坡,根本不知道国内的事情。”

  “我做不了医生”

  早报:《心术》发表在最新一期《收获》杂志上,您的出现也让《收获》杂志忠实读者很意外。

  六六: 网上有人说,自从《收获》登了六六的小说就堕落了。(早报:郭敬明小说登的时候,他们已经说过一遍了。)郭敬明在我之前登的?还以为我在他前面。《收获》编辑程永新有一次问我有什么作品,我告诉他有《心术》这样一个东西,当时对它不太满意,其实我对所有刚刚写完的作品都觉得惨不忍睹不想再看。小说还没有结尾,错别字连天,估计他们有十年八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稿子。结果他们说很喜欢,对我说,不用大改。说实话,这个东西不像个文学作品。我没有受过科班训练,也不太知道什么才是文学写作,未来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收获》主编李小林对这本小说也感同身受。她父亲巴金去世之前,一直住在华东医院,她有很多关于医生的感受。我和李小林对医生的感受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恰恰在于,我们长期泡在医院。很多人对医生、医院的交流和印象只是几分钟,是浮于表面的。而我有两年时间不停跟医院打交道,才有机会进入他们的内心。我相信长期待在医院的人,绝大多数会对医生有感恩之心。

  早报:《心术》写中国式医患关系。但有批评说,您在小说里把缓解医患矛盾寄托于人际信任伦理关系的重建,而不是更深入思考制度层面问题,您接受这样的批评吗?

  六六:那篇批评我的文章写得挺好,像我这种经过“《蜗居》洗礼”的人,根本就不觉得这是骂。我想说的是,在制度没有完善,在可期的未来还不能完善的前提下,对于这样一个问题,你必须从伦理方面加以思考,否则你如何解决已经发生的问题?当社会契约不能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要是人际关系伦理关系也不能解决问题,人会活得很痛苦。我是一个很务实的人。在这样一个已经存在的现实环境下,我们能做的只是在这样一种现实面前,生活得更快乐一点,别那么拧巴。

  早报:对《心术》的还有一种批评是,您只关注三甲医院,而那些小医院可能存在着更为严重的问题。

  六六: 我承认,这个小说里涵盖的面没那么大,我毕竟不是写社会调查报告。三甲医院各方面的素质确实更高,它不缺病源,它不需要通过各种欺瞒的手段去生存,没有生存压力。很多小医院有生存压力,这跟人一样,就会用各种技巧去生存。中国的情况是,三甲医院吸引了大部分患者,就算是苏州无锡福州这些地方的病人,也会被吸引到上海的医院。所以在三甲医院中,问题的多面性更能看到。

  早报:在预想中《心术》应该是一部医疗揭黑小说,可拿到手以后才发现不是这样的,您想写的是医生与病人及其家属间可能存在的理解,当然您也没有回避医疗领域存在的问题。

  六六:我当时一开始的想法真的是写一部黑幕剧,因为它好看吸引眼球。但进了医院“卧底”后发现,并不是这样子的,我不能昧着良心赚钱。不能为了收视率、为了赚钱,去糟蹋人家。在我自己眼里,医生跟我们在日常接触的普通人一样可爱。但我觉得这样一个群体非常可怜,他们做了很多治病救人的事情,我们觉得这是应该的;但我们唾骂他们的时候,同时也是不遗余力的。如果这样,将来谁来做医生?我以后肯定不会让自己儿子做医生。所以我想把他们背后看不见的那部分写出来。

  早报:在医院“卧底”了那么长时间,您觉得自己适合当医生吗?

  六六:经年累月地呆在生死交界线上,每天面对一个人状态最差的时候,一个人会沮丧。所以我觉得我做不了医生,做医生的人比我们一般人有更坚强的神经。他们表情少是正常的,像我情感丰富,喜怒哀乐流于表面的人,做不了医生。我对医生最敬仰的地方,是他们的内敛和克制,这是职业训练出来的,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给你信任。大部分医生不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这种平静的情绪对病人反而是种安慰。

  早报:您说《心术》是为自己的中年危机写的,为什么这么说?

  六六:当小说写完的时候,我的人生豁然开朗,我会换个视角看问题。人心是一样,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坏人。只是有一些没有办法逾越的障碍让人与人很难交往。跟医生深入接触,我不觉得他们是坏人,但把他们职业化后,就会对他们有戒备之心。我写了这本书后,我不会再带有成见。医生、教师、官员等等,他们其实跟我们是一样,他们也有思想、抱负和牢骚,他们在他们的职业上,做出他们能做的贡献。我这样一种看法,特别是对医生的态度,也是我长期跟他们接触之后,才体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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