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火了 身陷争议 热播停播谜团难懂
来源：成都商报 第10版：文娱 作者：本报记者 徐云霄 2010年01月01日
去年年底，上海市普陀区原区长蔡志强因涉嫌受贿犯罪被执行逮捕强制措施，颇有意味的是，不少媒体在报道这一消息时，都不忘给蔡志强冠以头衔“现实版宋思明”，这足以说明《蜗居》的影响。
而这样一部在几乎所有电视台播出时都是收视冠军，在观众中产生了如此大影响的电视剧在一个短暂的热播高潮之后，却突然从荧屏上消失了。而按照常理，这种能极大拉高收视率的热播剧会在电视台反复重播。《蜗居》酿成了一个热播谜团，为2009年画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虽然《蜗居》消失于荧屏，但关于它的争论和思考仍在持续。我们该过什么样的生活，这是看完《蜗居》我的最初想法。当我把它当作这次报道的主题时，我不确定这是否拔高了一部电视剧的意义，而使之显得沉重。不过该剧的导演滕华涛（又名滕华弢）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希望《蜗居》不仅仅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我是把它当成一部作品来拍的”，这令我觉得从这样的高度上来思考这部戏是丝毫不为过的。而我的结论是：如果我们不能拥有理想的生活，我们至少要“不动摇”地生活于当下。
【不动摇】
意为坚定、坚决、不迟疑、不妥协。《蜗居》，作为2009年惟一一部与现实相关并给人以切肤之痛的热剧，以其扑朔迷离跌宕起伏的命运，再次让我们意识到房子对于人们的重要性。房子，虽然常常使人陷入不自由和无奈之境，但剧中人毫不动摇地对于房子的追求，仍然体现了人之为人的根本———即对于一种更好的、幸福生活的渴慕。
拍摄
用两年找了一个理由
该剧的导演滕华涛向来低调，尽管他的近年来他的三部电视剧作品《双面胶》《王贵与安娜》《蜗居》一部比一部火，去年还凭借《王贵与安娜》获得了第十五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导演奖”，却甚少接受采访。几经沟通之后，记者约到了《蜗居》导演滕华涛的专访。于是在去年12月23日的早晨，正在拍摄新戏《瞧这一家子》的滕华涛挤出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接受了记者的电话专访。
有些佳作是一蹴而就的，而有些好东西则要经过长时间的沉淀，《蜗居》属于后者。从2006年秋天有这个想法到2008年11月开机拍摄，经过了整整两年的酝酿。回忆起《蜗居》的“身世”，滕华涛记忆犹新，他记得每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双面胶》是2006年12月份开机拍的，而《蜗居》是我和六六在《双面胶》的剧本阶段聊出来的。因为《双面胶》我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双面胶》的男主人公是从小城市来的，然后出来上大学，留在上海，涉及到了一些外来年轻人在大都市的心态，但是主要还是集中在婆媳关系以及南北文化的冲突上，所以就想做一部以这种人心态为主的电视剧。2006年秋，我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让六六敞开去写这个小说，六六花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写好了。2007年 1月的时候，六六来探班《双面胶》时，带来了小说，完成得非常好。”
按理说，《双面胶》之后就应该拍摄《蜗居》了，但事实却是《王贵与安娜》插队了。谈起此事，滕华涛说这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找到拍摄《蜗居》的动因：“看了一遍两遍，我却想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蜗居》拍摄成电视剧。在原小说中，最主要的人物是海藻和宋思明，主要的线索是一个官场的故事，而海萍只是引起这个故事的人物。而有一天，我突然感悟到，要把海萍做成主要人物，在她的身上其实寄托了一个小人物的奋斗理想。”于是，才有了观众所看到的《蜗居》：姐姐海萍急需在大城市江城买一套房子，高额的房价压得海萍夫妻喘不过气。妹妹海藻为了成全姐姐，半推半就成了市政府秘书宋思明的情人……表面上围绕一套房子展开故事，骨子里却把当代社会中的那些美好的、丑恶的东西都掰碎了放到你的面前。
在找到了这个内涵上的动因之后，就是定演员了。不得不说滕华涛的眼光很“毒”，他所定下的演员在演过了这个电视剧之后，海萍、海藻、宋思明、宋太太分别成了少妇、小三、贪官、家庭主妇的代名词，而几乎不演电视剧的邬君梅也为该剧友情演出。滕华涛回忆说：“当时我就想我认识的演员里面谁和宋思明最像，想来想去觉得无论是长相，还是说话的样子，张嘉译都最像一个政府官员。而找到邬君梅则是纯属偶然，先是邬君梅找我来拍一个戏，后来我就把《蜗居》的剧本发给邬君梅，问她有没有兴趣来演。邬君梅在看过了剧本之后，很爽快就同意了。”滕华涛透露邬君梅在这个戏上的酬劳是一个很友情的价格。
剩下的工作就是技术层面的操作了，这个成熟而默契的团队只用了82天就完成了该剧的拍摄，期间非常顺利。李念在接受采访时不好意思地表示，和张嘉译的第一场戏就是在别墅里面偷情的戏份，而进组前，剧中的床戏也让李念有些担心：“其实尺度挺保守的，我刚拿到剧本的时候，滕导问我觉得难演吗？我说我觉得不难演，因为我看六六老师这个小说写得很顺，我看下来，海藻每个细节她的心态我都能理解，都理解得挺透彻的，所以我觉得不难演。滕导问：那你觉得你演这个角色没有问题啰？我说有问题，‘床戏，导演你会怎么拍？’导演说，哎呀，电视剧嘛，都是骗人，这种戏，怎么可能？”李念透露说当时穿着安全衣，安全裤上阵拍摄，“露”的镜头也只到胸口和大腿而已。
影响
陷入热播和停播的问号
现在想来，《蜗居》的热播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正如编剧六六所言：“每一个在写字楼里拥有1平方米隔间、月月还房贷、出门坐公交、中午吃盒饭的人，都能从剧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于是，《蜗居》几乎拿下来所有播出频道的收视冠军。然而按照惯例本该趁热打铁重播的《蜗居》无声地消失于荧屏，该剧被广电总局禁播的传闻一度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事实上，早在去年7月底，《蜗居》已经在上海电视台电视剧频道播出，不过当时足够这部无大牌明星的戏并没有引起媒体的重视，等到该剧即将播完时，这部剧已经创下了该频道本年度的收视率新高。北京、南京、杭州、苏州等多个城市的地面频道陆续播出该剧，各地收视皆飘红，拉开了该剧热播的序幕。
去年11月3日，《蜗居》北京台开播发布会在京举行，热播迷局出现了一些征兆。当时有报道称：“鉴于剧情中部分内容的修改，原为35集的电视连续剧《蜗居》在BTV影视播出的为新版本33集。”“广电总局对《蜗居》的审查意见，大体意思是贪官不必有爱情，小三最后也不该去了美国。”
据北京电视台的一位负责人透露， “其实总局并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删除哪段。以多年的经验看，《蜗居》的尺度真的挺大，最后参考总局和台里的意见，删掉了两集。”就在这个阶段，一篇质疑《蜗居》台词露骨的帖子在网络上被疯狂转载，掀起了全民大讨论的热潮，这似乎是就是《蜗居》热播迷局的导火索，此后不久传出《蜗居》被禁播的传闻。
11 月16日，《蜗居》在东方卫视播出，在卫视的播出让《蜗居》的影响力上升了一个层次。2日后，该剧在北京台青少年频道晚间档重播。就在青少年频道播到第 10集时，该剧却突然被另一部戏取而代之。几天后，有媒体率先捅出来一个消息：传《蜗居》被广电总局封杀！消息一出立刻引发满城风雨。不过东方卫视则依然正常播出该剧，广电总局的相关负责人回应说：“上海台（东方卫视）目前播出的版本是经总局审定的。”然而没几天，事情再度生变，接连传出“吉林广电局召回 35集《蜗居》重审”“广电总局电视剧司司长狠批《蜗居》”的报道。
整个过程中最戏剧性的一幕在这一刻发生了：狠批《蜗居》“靠荤段子、官场、性等话题来炒作”的广电总局的官员随即被网友“人肉”了，曝其“有豪宅”“戴名表”。当然，记者调查发现网友们的人肉并不属实，不过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许多观众的情感倾向。
该剧出品方之一的金盾公司的一位制片人朱京红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们也几次审视自己，最终依旧认为，《蜗居》是一部真正的现实题材剧。”导演滕华涛在接受记者专访时则表示，直到现在也没有接到来自广电总局的意见。不过他表示《蜗居》在接受审查的时候的确做出过调整：“观众现在看到的《蜗居》是我们比较满意的。我从来不认为《蜗居》会播不了。”
每部热播剧都会在电视台反复重播，而《蜗居》则戛然而止。有声音认为通过了广电审查的电视剧如果被广电总局禁播，岂不是应了一个小学生都懂的成语“自相矛盾”吗？所以纵然广电总局没有明令封杀，电视台也达成了默契。
封嘴
影响程度和持续时间超过导演预料
虽然《蜗居》已经播毕，但是关于这部戏的争论却仍在继续。下面这组数据足以说明一切：输入“蜗居”，你能在百度上搜索到974万余篇的相关网页；在《蜗居》的贴吧中，共有主题数36518个，帖子数394156篇；而在热门搜索排行榜的影视类别中，《蜗居》以10万多超过第二名《下一站幸福》一倍的搜素量高居榜首……观众对于这部戏关注的热情、讨论的深度是我们所始料不及的：从比较表面的故事很真实、台词有力度、婚恋关系等一直深入到当代对经济生活的思考，这才出现了观众、媒体将剧中角色对应到现实生活的情形。滕华涛慨叹：拍这部戏的时候我已经预料到这部戏会引起观众的讨论，但是我没有想到持续的时间会这么长，讨论的主题会如此地层出不穷。
关于《蜗居》的争论，台词是否太露骨是最初层次的。显然，《蜗居》在台词上的尺度相比起之前的众多电视剧是大得多的，这并不仅仅是指其在两性关系上的对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4万还是‘我妈’，6万就成了‘咱妈’了！幸好这钱拿回来了，否则估计你嘴里就是‘他妈’了。”“其实大多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像这蜗牛一样，背着重重的壳，慢慢地爬行。我有时候在想，如果蜗牛没有壳，那会不会像鸟一样在天空飞翔？或者像鱼一样在水里游弋？但它是蜗牛，只能爬行。”这样刀刀见血的台词，《蜗居》里还有很多。
对于《蜗居》第二层次层次的讨论是关于这个故事到底写了些什么。一个显见的例子是观众开始对号入座，寻找剧中角色的现实投影，除了蔡志强被称为现实版宋思明外，还有网友曝料海藻这个角色影射的沪上某著名主持人。对此，导演滕华涛予以了完全地否认：“《蜗居》里面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这个意思不是说他们是现实生活中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在任何一个大城市你都能见到这样的人。”
关于该剧第三个层次的思考则是这个电视剧想要告诉我们的是什么。在现代生活中，城市白领无疑是主力人群，他们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享受很少，挣扎很多。理想在现实中低头，信仰在诱惑前坍塌，活得很卑微却还要假装很高贵……有些人坚持着，有些人屈服了，有些人抄了生活的捷径。而我们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不动摇”地生活在当下是一个平常人的平常方式。
另外不得不提到一个插曲，深交所突然对华谊兄弟实施临时停牌一天，并称公共传媒出现了可能对其股价影响较大的报道，这是国内电视剧首次对资本市场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华谊兄弟的一纸公告平息传闻，称，《蜗居》由全资子公司北京华谊与北京金盾盛业影视文化有限公司联合拍摄。双方的分账方式是：北京华谊向对方收取投资总额和固定回报，回报金额约占投资总额的20%。也就是说，华谊兄弟在《蜗居》中拿的是固定回报，不管播出情况如何，投资收益率均为20%。
除了《蜗居》在社会上所产生的影响，它对主创人员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女主角海清成为当红女星，片酬也水涨船高；编剧六六名声大噪，出名后的种种压力令健谈且言辞犀利的她甚至在自己的空间宣布“封嘴”。虽然导演滕华涛坦承《蜗居》已无遗憾，是自己当下最好的作品，不过他却表示《蜗居》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我还是坐在监视器前继续拍我的戏。”瞧，导演也还在“不动摇”地拍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