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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日报:瑕瑜互见的《蜗居》

瑕瑜互见的《蜗居》

来源:《解放日报》 14版:朝花   作者:徐蕙照  2009年12月10日


  《蜗居》之所以一炮而红,只是因为它的家长里短中,揭示了某种社会现实。

  剧中那对主人公姐妹,一个叫海萍,一个叫海藻,萍和藻,本来就是在水中漂浮的无根生物。在全国人民还不怎么为房子发愁的时候,“江州”市民就早早地饱尝了住房之苦。“江州”绝大多数土著居民的住房改善,还都是得益于大动迁,靠牺牲了黄金地段换来的,真正靠买房改善住房条件的,还只是小部分。而这对无根无基两手空空的萍藻姐妹偏要往“江州”这样的地方扎堆,还偏要梦想拥有一套自己的住房,她们所经历的苦难,自然要比在“江州”好歹有一块安身之地的土著居民要多得多。但即便如此,当看到海萍夫妇天天吃榨菜挂面,手里捏着那几张辛苦省下的血汗钱,到了该一咬牙一跺脚的时候就是舍不得豁出去的时候;当听到海萍看着日日疯涨的房价说:“到那个时候,四万块钱算啥呀,还不成了废纸”的时候,被剧中人物的经历和命运刺痛的,是包括“江州”人在内的全体望房兴叹的老百姓的心呢。

  到了剧终,海萍为一家的日常开销算了一笔账,算出的结果是,她每天必须有四百块的收入,才能维持今后的生活。她说,“这是我活在这个城市的成本,这些数字逼得我一天都不敢懈怠,根本来不及细想未来十年。我哪有什么未来?曾经的坚持,内心的原则,和少年的立志,被工作,被房子,被现实生活,磨砺得不剩些许。”早有小白领在网上晒过自己的流水账,刨去了房贷,他们这一辈子还剩下些什么?留给他们未来的生活,恐怕不只是维持最清贫的生活,他们还有可能面临更多的信念和道德的缺失。海萍那么一个有主见、循规蹈矩的女子,不是为了筹措房子的首付,而听任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去做了宋思明的小三吗?

  一个道德的悖论

  剧中一脸正气,又精明细心的贪官宋思明,敢名正言顺地把海藻收入房中当了小三,还敢明目张胆地把小三带出去,理由是跟他身份相似的人都这样,如果他不这样,人家很快就会不带他玩了,就混不下去了,用他文绉绉的台词是:很快就会被边缘化了。虽然《蜗居》对宋思明和海藻的关系作了些美化,似乎这对出轨男女还是真的有感情,但贪官仍然是贪官,小三仍然是小三。

  但是,《蜗居》的瑕疵也是显而易见的。

  《蜗居》叙述的是房奴故事,讲的房子的事,而支持它贯穿情节的主要是一个出轨男人和一个第三者的爱情。当然这在当今的许多文学文艺作品中,已经接近于某种“母题”态势。但是《蜗居》中的这个安排,却不免限于某种道德的悖论。我们并不是一定认为,一个运用手中的权力和贪污得到的国家和人民的金钱,去包养女人的贪官,不会只爱一个女人,不会有真正的爱情;我们宁肯相信“这一个”宋思明,既是贪官而又帅气还又专情的。但是,在电视剧为此所作的全部描述渲染以及希望由此而令人动容感慨的时候,特别是观众可能因为宋思明为爱情不惜以身试法、为第三者海藻洗净了500万元而入戏的时候,再平静地想一想:剧情倒的确是扣住了房子的主题并且最终帮助海藻解决了房子的难题,但是既然房子业已成为一个老百姓普遍关注并且成为一个对人们具有普遍性的问题,那么宋思明的这500万,又是来自于多少普通老百姓?本来又是不是别人得以安身立命的钱呢?

  人物关系太简单

  长长三十五集的《蜗居》,人物关系十分简单,有许多地方又情节平平。然而《蜗居》的一个突出的特色,也是它引起许多非议的,是它的剧词。这些剧词的“性暗示”比比皆是,而且相当露骨。应该说这本来是需要,也是可以避免的。倒不是因为遵循当年“样板戏”把男欢女爱与“革命”看得水火不容的禁欲原则,而是我们今天应该注意这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的电视剧尚无分级管理,我们的未成年人还要和成人在同一时间面对同一节目,我们不能不对其中的某些内容作一些自我的约束和一定的处理。剧作者的原意可能是追求真实性,然而生活真实固然是艺术真实的基础,但艺术真实不等于生活真实;适当回避“性暗示”的效果,其实并不影响《蜗居》主体的真实性。而现在这些露骨的“性暗示”的剧词,却未必能够有助于它的艺术完整性,甚至对它的收视率也未必能有多少帮助。

  在表演上,郭海藻、宋思明、小贝这组三角关系中,张嘉译饰演的宋思明让人感觉有点“过犹不及”。不知编剧的原意为何,想来也是不愿反面角色脸谱化,所以把宋思明的玩权出轨归因于一种“存在即合理”的环境决定论,以至于让人有种“恶人不恶”的感觉。张嘉译把这样的人物基调也掌握得十分到位。宋思明身居高位,追女孩也不会那么直白掉价,而是一点点地实行物质诱惑、情感渗透、权力荫庇,终于猎艳成功。他把情人、父亲、丈夫、高官每一个角色都演得不温又不火、细腻而含蓄。但无尽的欲念终究还是让他玩过了头,他所想要的那种家庭内外的平衡、官场商场的平衡,终于还是如多米诺骨牌似的倾倒,他也就只有走向自我了断。而海藻原本就像青藤缠树依赖他而生存,此时,就只能成为他的“殉葬品”。海藻的扮演者李念,也把一个初涉社会青苹果似的女子如何一步步走入权势的陷阱、又付出终身的代价的过程表现得差强人意,但在几次情节的转折中,总算勉强让观众认可了人物的由量变到质变的合理性。小贝是最受同情的角色了。但文章在这部戏中的表演空间远不如她的两部成名作《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和《奋斗》,因为创作者赋予小贝的只有单色调———善良纯真。这让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辅助角色,但是生活中的任何真实的人物,都是有血有肉,具有相当复杂性的。

http://epaper.jfdaily.com/jfdaily/html/2009-12/10/content_27478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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