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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直捣《心术》,南都追问主创

直捣《心术》,南都追问主创

直面医生之苦、患者之苦 直击当下敏感的医患关系

来源:南方都市报 GB13 娱乐品鉴 封面 作者:齐帅 黄晓雅  2012年0428日  


 还没开播,电视剧《心术》已面临巨大质疑。

由六六编剧,杨阳导演,张嘉译、吴秀波、海清主演的电视剧《心术》将于5月3日起在浙江卫视等台播出。因直击当下最敏感的医患关系,它在播出前后注定话题纷起,疑问迭出。

观众期待在《心术》中看到一种力量,期待这种力量能在现实不容乐观的医患关系中让自己舒服一些。《心术》的主创们开出怎样的药方才能满足观众的期待?快效药也许能为观众提供发泄的渠道,但药效易过,现实依旧;慢效药也许能为观众指出思考的方式,药效迟缓但或许持久。

该剧开播前夕,南方都市报独家专访导演杨阳以及两位男主角———张嘉译、吴秀波,在他们眼里,医患关系现实如何?他们眼中的医生是什么样的?他们给出了怎样的解决之道?他们所倡导的“信、望、爱”是否打动你的心扉?

专题策划:齐帅 汤颢

专题采写:南都记者 齐帅 黄晓雅

实习生 丁琪德 刘敏仪

http://epaper.oeeee.com/C/html/2012-04/28/content_1620959.htm

 

《心术》语调温柔,却没有回避矛盾

日期:[2012年4月28日] 版次:[GB14] 版名:[娱乐品鉴 深度] 稿源:[南方都市报]


《心术》剧照。南都记者提前看了全剧样片后感叹:当医患关系变成一场残酷的战争,《心术》难能可贵地、清醒地呼唤着公民的理性。


美小护,护士,海清饰

记者快评

我和很多人一样,在看了《蜗居》后再看六六编剧的《心术》便不自觉地把自己归到患者这个弱势群体里,我期待它揭露医疗黑幕,期待它的快意恩仇———以至于,最初在浙江卫视看了前两集的样片后,我和身边很多同行一样产生了浓重的疑惑:剧中这轻松幽默的格调,这善良可爱的医护人员,是否将患者心中那些冷冰冰的医院给美化了?

然后,我看了全部37集的样片。我发现自己悄然从一场二元对立战的期待中走了出来,逐渐能够心平气和地看待医护这个职业,看待医患之间的种种问题。我开始思索:为什么医生在患者心目中就一定冰冷严肃、让人畏惧?我知道,很多人都有过不愉快的就医经历,遇到过一两个让人无法心生好感的医生,但是更多的医生是什么样的?我们又何曾认真地去观察过他们,何曾关注过他们的喜怒哀乐?

《心术》中呈现出来的医护人员其实与你我并无不同,他们有烦恼、有无奈、有愤怒、有悲伤,他们都只是生活中的普通人。《心术》的主创用一种温柔平和的视角记录着医院这座生命维修站里发生的故事,尽管它语调温柔,但却没有刻意回避矛盾———医疗资源的匮乏、医疗改革的迫切、医生可能因疏忽而导致一个生命的逝去、医疗纠纷解决方式的不公平不合理、医药代表的那些猫腻、各式各样患者们的表现……只是,它在讲述过程中摒弃了“解恨”或者“过瘾”这样情绪化的表达方式,试图理性地去间入那些你见过或没见过的“医院中的常事儿”。这部剧的幕后操作者,无论是编剧六六还是导演杨阳,都有过切身刻骨难忘的就医经验,也曾有过情绪,但她们最终都选择了“放下”的立场,立刻获得了另外一种能量。

在医改的大话题下,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患者,能做的其实不多,纵然是发泄情绪,以狠对狠,也无力让大环境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剧中对叫嚣着要把医生“搞臭、搞倒”的闹事者提出了一个问题:把医生都搞倒了,谁为你的家人治病?现实的新闻中,那捅向医生的一刀带来的也只是更愤怒和更寒冷。当医患关系变成一场残酷的战争后,《心术》难能可贵地、清醒地呼唤着公民的理性。也许在这部剧中你看不到问题应该如何解决,但你能看到的是,如果想要事情不变得更糟糕,需要做什么。无论是医生还是患者,无论你原本对对方抱有怎样的执念,你只有付出爱与尊重,才能同样得到爱与尊重;无论现实多么残酷,只有心怀希望,才能为自己和他人留出一条生路。●南都娱乐评论员齐帅

医护之难

●医疗资源紧缺,医生每日忙碌于门诊部、手术室、住院部,有时甚至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如何还能时时奉上笑脸?

●遇到家属闹事,医护只有挨打的份,不能还手。哪怕并非医生的责任,只要闹事,医院就会选择出钱了事息事宁人,并不维护医护人员的名誉与人身安全。

●重大事故中送来的病患需要急救,可家属往往无法及时赶来,无人签字,救还是不救?病人因抢救无效死在手术台上,责任一定在医生?

●病人家属打上门来,医生还有间办公室可以躲躲,护士呢?

●工作时间不规律,工作强度相当大,但薪水并不怎么丰厚,医护人员很难有正常的生活,剩男剩女在医护人员中很常见,夫妻离异也很常见。

三道人生选择题,你怎么做《心术》怎么做?

情景1

刘老太太由儿子带着来看病,霍思邈医生看了片子后对儿子说老太太的脑瘤情况复杂,可能不止一刀才能解决问题,建议不动手术。病人走后,霍医生的女学生提出不解:这个瘤没那么复杂吧?霍思邈解释:瘤本身确实不复杂,不接这个病患的原因是出于行医多年的经验,他一看到这个满脸虚伪、满嘴套话的儿子,就能基本判定他是个“难缠型家属”,为提前规避纠纷风险,他不愿收治这样的患者。学生意难平,顶撞老师。事态会如何发展?

A.霍医生坚持不收,学生偃旗息鼓。

B.收治病人,手术顺利,并没有意想中的麻烦事发生。

C .收治病人,麻烦果然来了,儿子折腾不休,医生名誉和金钱双双受损。

D .收治病人,麻烦来了,但霍医生并未责怪女学生。

剧中选择:D

南都记者解读:这是全剧最悲情的故事之一,其实远比选项复杂。身为资深医生,霍思邈果然眼光毒辣———儿子在母亲一刀不行要开第二刀时大肆闹事,称医院拿母亲做实验,拒不付手术费,还花钱雇“医闹”来闹事,他甚至盼着老人死在手术台上好大捞一笔。然而几次手术后,老人治愈了,但儿女全都消失了,没人接她回家。医院垫付了高额医疗费。清醒后的老太太自行找了律师,最终卧轨自杀。她在遗嘱中将价值数百万元的房子全部捐给国家。

霍思邈并未责怪女学生,学生的那番话给了他警示———“我们从业的时候都发过誓的呀———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需要诊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众还是奴婢,对他们都要一视同仁,为他们谋幸福是我的目的。”

情景2

年轻医生郑艾平的女友是个小护士,因被闹事患者打伤却得不到医院主持公道愤而辞职,与小郑医生结束了恋情。小郑医生心灰意冷,准备考公务员。此时,“大人物”李云景住进医院,她在小郑值班那天向他请假回家,郑医生未看医嘱随意放行,结果李云景半路突发脑溢血倒在了医院门口。事发后院长亲自向李云景的弟弟道歉,所有人都认为他的职业生涯走到了头,他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李云景的家人会如何对待小郑医生?

A.法律诉讼,状告医院,撤销小郑的行医资格,并要求赔偿。

B.私下协商,获得更高额的经济赔偿。

C.原谅他。

剧中选择:C

南都记者解读:李云景的家人选择了原谅,弟弟在其墓碑前对小郑医生的要求深深打动了所有人。他说:希望你们正视它,放下它,让我姐姐已经临近终点的生命背负在你们的职业生涯上,每每想到我们对你们的原谅、对你们的期望,就能让你们更加热爱这个职业,能够珍惜每一位病患的生命,善待每位病患,尽心竭力地救死扶伤,少犯错甚至不犯错。小郑医生,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到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的道路和信心,你明白吗?“

一起责任事故就这样在一番话中被化解了,所有医生的眼睛都湿润了,小郑医生在李云景墓前深深鞠躬。此后,他打消了考公务员的念头,成为神经外科三把刀之一,救治了无数病患的生命。

情景3

神经外科的“老大”刘晨曦不仅是一位出色的医生,也是位病患家属,他的女儿南南患有严重的肾病,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就要面临死亡。一天,刘晨曦正在抢救一位病人,美小护的电话打进了手术室,她告诉刘晨曦,医院有个小男孩抢救不治,正好符合南南所需要的肾源条件,请刘晨曦迅速在小男孩最后拔管前赶到医院争取这个肾源。刘晨曦会怎么做?

A.非常犹豫,思路大乱,无法进行手术。

B.立刻放弃手术奔赴有肾源的医院,为女儿争取生的机会。

C.沉着冷静,毫不犹豫地拒绝美小护的要求,继续做完手术后赶到医院。

剧中选择:都不选

南都记者解读:刘晨曦的表现有些残酷,当身边好友都在为南南的肾源而焦虑时,手术台上的他却说:“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走不开。”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刘晨曦说:“任何一位医生在手术台上时都不会放弃抢救生命。把坏的往好里拉,把死的往活里拉,这是每个医生必须练成的第一反应。”

刘晨曦在手术台上挽救了很多孩子的生命,但当他的孩子需要帮助时,却没人帮他。有些过世孩子的家长听说他需要肾源时,甚至当场破口大骂:“是不是不救我的孩子就是为了要他的肾?对方孩子的父母是不是干部?”刘晨曦问过自己,也被别人问及过:万一南南有事,他会放弃做一名医生吗?他最终的回答是:“不会放弃,我会努力的。”

病患之难

●医院病床紧张,就连急病住院也要等上好久,有关系才能快一些。

●门诊医生只会不停地开化验单,有时都不正眼看病患,有的一问三不知。

●看病贵,开个刀动辄数万元,还不一定能治好。

●不敢不给红包,医生要是不收红包,患者家属就觉得彻底没希望了。

●手术前要签很多单,每张单都在说手术有许多潜在危险,出了事医院和医生难道不负责任?

南都记者 齐帅

http://epaper.oeeee.com/C/html/2012-04/28/node_525.htm

 

张嘉译医患需要互相理解
 

日期:[2012年4月28日] 版次:[GB15] 版名:[娱乐品鉴 深度] 稿源:[南方都市报]


完美“老大哥”——医生刘晨曦 张嘉译饰

《心术》里他说

我是干医生的,知道这个职业有多主观,也就是说,我们在用专业知识扮演着上帝,你要保证自己别有魔鬼之手。

面对南都,他说

我们在做一种相对乐观的表达,不会特别地站在谁的立场,我们希望《心术》能缓冲现在的医患矛盾和冲突,起到润滑剂的作用。

我真的希望这部剧播出后,能让大家对很多问题产生反思,不要再出现那样的医患矛盾。现在的医患关系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很多事情都太不应该发生了!

南都记者 黄晓雅 齐帅 习生刘敏仪丁琪德

在《心术》中,张嘉译饰演医疗团队里的“老大哥”———医生刘晨曦,这是一个形象近乎完美的医生角色,以仁心仁术受到同行和患者的欢迎;他同时也是一位患者家属,他的女儿患上了肾衰竭,他原本可趁职务之便偷换肾源挽回患绝症的女儿,但他最后仍坚持一“正”到底。吴秀波饰演医生霍思邈,是团队里的“二师兄”,医术精湛,性格棱角分明,既是幽默的白马王子,也是位“情圣”,不忘追求美貌的病人家属。

在医患关系话题讨论日渐热烈的当口,张嘉译和吴秀波同时出演医生,两人都坦言,自己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了全新的认识,对医患关系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日前,张嘉译、吴秀波分别接受南方都市报专访,谈到出演《心术》的体验,张嘉译说,“《心术》并没有专门站在谁的立场,我们希望它能缓冲当下医生与患者的矛盾,起到润滑剂的作用。”吴秀波则表示,霍思邈是一个“正常”的、没有被神化的医生,“一个人被刻意丑化或神化,都是对这个人的不公允。”两人都表示,只有更多地理解对方,医患矛盾才能得以缓解。

南方都市报:刘晨曦这个角色最打动你的地方在哪里?

张嘉译:这个剧本让我对医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当时六六跟我聊,说刘晨曦是个完美的医生。尽管他也同时有双重身份,他同时是患者家属———剧中我的女儿身患肾衰竭,作为医生的我却救不了她。这种身份让他更能游离于两者之间,对患者和医生都有更深的理解。

南都:这部剧拍摄和播出正好碰上医患矛盾最白热化的时候,在创作态度和立场上,主创们都进行过详细思考吗?

张嘉译:会考虑到这些。我也特别思考过,就是假如就有刘晨曦这么一个医生,那就会有希望。这个角色代表了大家对医生的所有想象,体现了救死扶伤的医生标杆和准则。

南都:演《心术》前后,你对医生这个职业的认识发生了改变吗?

张嘉译:有了更多的理解。以前可能会不理解。我相信这部剧播出以后,患者会对医护人员有更多的理解,他们确实很忙,可能有时候做不到(面面俱到),你看看,一天接诊的病人有多少?要让他们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可能这要求有点过分。我们为这部剧去体验生活,看那些医生上手术台,一天做几台手术很正常,从早做到晚。我跟着他们接手术经常从早上8点站到下午4点,出来的时候腰酸背痛。

南都:剧中甚至有医生猝死手术台的情节……

张嘉译:会有这种情况的,他们特别特别劳累辛苦。当患者看不到这些的时候,有时就会不理解,为什么医生态度这么恶劣?怎么爱理不理的?对每个病患个体来说,你的病就是你最重要的事,但到医生那儿去的人都是这样,他必须得一件一件处理。当然,作为医生,也要让自己更有责任心、仁爱之心,因为医生在我们眼中就是……我估计,很多人小时候的理想都是想当医生,救死扶伤,医生是个崇高的职业。在从医的路上,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为什么要做医生?拍完这部戏后,有的人很纠结,因为作为患者,你依然希望得到最大的重视与关怀,作为医生,也希望得到患者的理解。我真的希望这部剧播出后,能让大家对很多问题产生反思,不要再出现那样的医患矛盾。现在的医患关系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很多事情都太不应该发生了!

南都:你去医院体验了多久的生活,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张嘉译:我在戏开拍之前去了两天。跟着医生,观察他们查房、工作状况、手术状态,学到了不少,比如看X光片,每个片子都会在一个角上标有标示,告诉医生正反面。

南都:第一次上手术台是什么感觉?

张嘉译:觉得手术室特别安静,那种感觉……小心翼翼的。呆了一天,看到医生们的生活状态,我才逐渐缓和下来。而这就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南都:累吗?

张嘉译:很疲惫,像我参与的那台大手术,基本上站上去就下不来,连稍微坐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我觉得这时候就像坐牢。手术的时间段不一样,有时候会有意外情况出现,时间没法预期,有时候一做就是十几个小时,连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那些医生不喝水的,如果今天有两台手术,他们连手术室都不出,稍微喝一口茶,完了就在手术室里吃饭,吃饱了歇一会……有的手术室里都没有医生休息的(地方)。我们去的那家医院手术室里有个休息区,有沙发,我看到一位医生一靠沙发就睡着了,累坏了,可能下边还有手术在等他……我们很多医院每天的接诊量都很大,什么时候去人都很多,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压力,对医生来讲是工作的压力,对病人来讲是看病的压力。

南都:你在其他戏里,走路一般都是慢悠悠的,但在《心术》里你改变很大,你在查房或是和同事走向手术台时,大步流星,昂首阔步,那种气势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张嘉译:感受。你看看就知道了,没有医生是慢慢悠悠的,他们在医院行走都是很快的,不允许慢悠悠。

南都:《心术》的立场究竟站在哪里?这部剧究竟在替谁说话?会不会有观众有这种怀疑,这部剧在某种程度上有美化医护人员的嫌疑?

张嘉译:我们一直在做一种相对乐观的表达,不会特别地站在谁的立场,我们希望它能缓冲现在的医患矛盾和冲突,起到润滑剂的作用,给大家一个相互了解的空间。医务题材的影视作品,说白了,不可能解决问题,但它能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去把问题摆出来,要解决一件事情首先得让它有关注度。我想六六写这部小说的初衷也是这样。

南都:你体验生活后有没有想过,医患矛盾往往因为什么而产生?

张嘉译:当然不排除双方都有问题的时候,我们也拍到了各种医闹,也有行为比较极端的病人。我们拍过一个案例,医生断定这个人———就像之前广东那个案例一样,说几毛钱就能治好孩子的病(注:在深圳、广州引发争议的儿童“8毛门”事件),最初的医生给出了正确的判断,但患者不接受,又有庸医给出另外一种方案……这种医生经验不足、判断错误的情况往往就会造成医患矛盾。作为医生,本着一颗仁心,要摸着良心来判断病例。

http://epaper.oeeee.com/C/html/2012-04/28/content_1620962.htm

 

吴秀波医生也是人
 

日期:[2012年4月28日] 版次:[GB15] 版名:[娱乐品鉴 深度] 稿源:[南方都市报]


情圣“二师兄”——医生霍思邈 吴秀波饰

《心术》里他说

我有两把刀,一把用来拯救病人的生命,一把用来剖析自我的心灵。

面对南都,他说

去医院体验生活时,我突然发现,我的身体、我的器官,对于我来说意味着我的生命,但在那个手术台上,意味着这就是一种工作。

医生伟不伟大不是医生自己说的,我无法想象当这个世界上没有医生。如果你的生命曾经受到过威胁,那么医生就是神灵。

南方都市报:拍摄《心术》的前后,你对于医生的理解有什么差别?

吴秀波:我说过一句特别简单的话:医生也是人。这句话可能以前我理解得不是那么深。我们生病时、当我们处在病患的位置上,其实在我们心里,病患和医生之间是不平等的,所以在那种状态下我们很难用一个特平静和公允的态度来面对医生,不是把他当做一个拯救自己生命的神,就是把他看成一个有可能危害你生命的存在。我说医生也是人,当一个人被刻意丑化或神化时,都是对这个人的不公允。我演的是一个人,一个非常“正常”的人。

南都:你花了很长时间体验生活?

吴秀波:我去体验生活时,其实一开始没有把自己当医生,而是当成一个曾经的病患,去深入了解那些我经历过的环境。我突然发现,我的身体、我的器官对于我来说意味着我的生命,但在那个手术台上,意味着这就是一种工作。

南都:就像军人的刀?作者的笔?

吴秀波:对,雕塑家的石头,工人手中的机床,战士手里的枪,简单地说,你把它看得太重或太轻,都会失去执行这件工作的准确性。

南都:戏里有很多手术场景,有不少开刀流血的镜头,这些镜头是真的吗?

吴秀波:我也是因为这部戏的原因,可以特别近距离地接触手术台。我还记得我经历过的手术,它就是被麻醉前大夫跟我说的话、是护士给我的微笑、是家人的鼓励,但随之而来的是记忆的消失……再醒过来时看到的是亲人。但(手术)中间的那段记忆是没有的。因为这部戏,我看到了很多病患上手术台中间的这段记忆,所以我很客观地感觉到那段时间的宁静与凶险。那是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病患的生命在医生的手里流过,像一条河流,每分每秒都有动感,你甚至能感觉到宁静躺在那儿的病患执着的、生的欲望,它在流着,然而某个地方出了问题,医生就像一个重建者或者疏通者,在你将要停滞时进行疏通。对于躺着的病患来讲,这无异于是神的旨意,但对于那个医生来讲,就像我演戏一样,这只是一年365天中某一天的某一刻而已。

我体验生活时,看到的全是极为熟练的医生,我看到他们谈笑风生,看到他们安静而专注,对于医生来讲,这是他365天中一天的几个小时,对于患者来讲,可能是最后一次或再一次的概率,这是天壤之别。

南都:看医生做手术你是什么感受?

吴秀波:我很正常很安静地看完了大手术,我看到医生锯开头盖骨,把头盖骨里外的皮都拿开,我看到了脑组织,看到医生从脑组织里找到肿瘤、把它取出来,然后缝合。头骨被掀开后,周边虽然上了很多卡子,但血还在不停地流出来,那个时候我会想,那时在手术台上躺着的人跟在木匠台上躺着的凳子是一样的。

南都:看完《心术》后,可能不少人都很想问这个问题:医生真的这么伟大么?

吴秀波:医生伟不伟大不是医生自己说的,我无法想象当这个世界上没有医生。如果你的生命曾经受到过威胁或者得了足以让你致命的病,那么医生对你来讲就是神灵。

http://epaper.oeeee.com/C/html/2012-04/28/content_1620961.htm

 

[南都专访]导演杨阳:

信、望、爱,这三件事最好的体现就是在医院
 

日期:[2012年4月28日] 版次:[GB16] 版名:[娱乐品鉴 深度] 稿源:[南方都市报]


编剧六六和导演杨阳

5月3日起《心术》将同时在浙江卫视、东方卫视、安徽卫视、天津卫视播出。

●生活中有很多苦难、很多不幸,但如果有希望,就会变好。

●我希望《心术》表面上看着温和,但包含着很尖锐的内核,很实在的甚至是血淋淋的内核。

●如果我们把医疗界的人都贬得体无完肤,啪啪几个响亮的耳光抽上去,咱们老百姓就一定痛快了么?

●极端无助于改变现实,我们不想给人带来绝望,不想给这个社会火上浇油。

南都记者齐帅 实习生丁琪德

坐在南都记者面前的《心术》导演杨阳,让人很难将她与她的作品挂上钩。这位女导演长发长裙,温柔秀丽,说话轻言细语,真像是位内心情感丰富的女作家,而不是一位向整个剧组喊话的女导演。而事实上,出自她手的作品却极有力度。她执导的电视剧《牵手》当年曾因首次触及第三者的情感话题引起轩然大波;《新亮剑》细致描绘了战争的残酷和硝烟中的铁血柔情,成为年度收视战场上的大赢家。然后,作家六六对她说《心术》就交给你了。

杨阳再次把自己独有的温柔而残酷的力量倾注到了《心术》当中。透过《心术》,你能看到一种冷静、清醒的力量,永远敢于谈爱的力量。杨阳接受南都记者专访时表示,或许这部作品两面不讨好———患者觉得不被代表,医生也觉得不被代表,但她从不认为自己应该去讨好哪一方,她只是和其他主创一样,沉静地希望事情能变好一些,人心能变暖一些,“去正视,而不是说藏着、不要说”,以避免“压抑着,然后突然到那边就刀枪相见、血流成河”。她说,《心术》讲的就是三件事:信、望、爱,三件事最好的体现就是在医院。

南方都市报:我听说有关医疗题材的规定很严格,之前我采访黄磊,他拍《夫妻那些事》涉及到生孩子,有个特别细节的镜头是他问某个仪器是用进口的还是国产的……这都不行,一定得说用普通的还是高级的。这部戏也会有这么多的……

杨阳:会会会,拍的时候我们都是斟字酌句的。

南都:那怎么知道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

杨阳:我们有个医疗顾问一直在旁边,我时时刻刻都会问他,包括很多医疗术语,包括怎么抢救病人。因为剧本里有时候不一定写用什么药,包括做电击的时候用多大的压力什么的。

身为患者上帝啊快救我吧,我要憋死啦

南都:你在导这部剧的过程中,对医生这个职业的认识是不是有了变化?

杨阳:其实我家里有很多医生,我不少亲人都从事医疗工作,我本身也作为患者在医院动过手术,到现在为止我身上还有一针没有拆掉!第一,我是医生家属,第二,我又是一个患者。

我做的其实是个很小的腹部手术,第一次拆线拆完了,回家我自己一摸,发现还有两针没拆掉,我就自己去找医生拆,他说:哦,这两针没拆。然后摸摸就给拆了。完了过了很长时间,差不多有一年多,我一摸身上这个地方怎么还有一针没有拆掉啊!我心里就很恼,我说,难道病人身上的每一根线都要病人去自己发现,然后去提醒医生“我这儿还有线头,你帮我拆掉”吗?然后我就想,不去了,留着它!我要留一辈子,我要让那线头在我肚子上一直长着!所以到现在我身上还有一针没拆呢。

我前段时间还做过一个声带手术,那天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打完麻醉不是做手术嘛,做完手术等我醒过来,那时候我的意识醒了,(因为是)全麻,全身不能动。我的第一个意识就是听到医生在旁边说话聊天儿,接下来我就觉得我不能喘气,而且声带被麻痹了,不能呼吸……我就觉得我快憋死了,那种喘不过气被扼住的感觉你知道么?我就一直在祷告,我除了有祷告的意念外没有任何办法,然后我用余光看到旁边两个人在很慢地做事情,在聊其他话题,我就在那憋着,一直憋着……我全身都想动,我想提醒他们我在这儿,快给我氧气,因为我的氧气面罩歪了,我的嘴又呼吸不了!我就这样拼命挣扎,但我越挣扎就越憋气,那时候我就心想:冷静,冷静,上帝啊快救我吧,我要憋死啦……我在想我是不是快死啦这会儿……就是那种濒死的感觉。后来我晕得没知觉了,觉得有个人好像推了一把那个氧气罩,然后我就活过来了。

身为家属我目睹过医生们的辛苦

南都:所以我就想,假如是普通老百姓遇到这种事,是不是容易对那些医生产生想法甚至恨意呢?

杨阳:我这事是在拍完《心术》之后发生的,所以我都没有去告诉那些医生,说“我当时都快憋死了你们还在聊天,你们都不管我”,我没有说,因为我想,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有人说,我们(这部剧)是完全站在医生角度的,好像是在偏袒医生,不去顾及(患者感受),我想说的是,我不想讨好任何一方,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同时我的家里有很多人都是医生,我是他们的家属,我也真的目睹过他们有什么样的辛苦,他们怎样被人不理解过。这个《心术》就像我当年的《牵手》,谁都怕碰这种话题时,我们端上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因为只有所有人都去关注了,状况才能得到改善。

南都:对,也许不一定能解决什么。

杨阳:解决不了,一个作品解决不了这么多问题,但我不想让这个社会变成医生和患者刀枪相见的局面。

南都:前不久发生的哈医大医生被捅的事,不少网友的态度比较极端。

杨阳:这件事让医生特别痛苦,这件事发生之后我跟北京协和医院的医生做交流,他们真的特别心痛啊,在他们看来,虽然那一刀没捅在他们医院的医生身上,但网友的这些话语也像刀子一样让他们疼痛。其实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无辜百姓。

南都:但个别医生的医德真的影响了整体。

杨阳:对,肯定有害群之马。为什么说人无完人?医生是个群体,不是个体,一个群体里肯定有害群之马,肯定有不负责任的、责任心差的、收红包的。关键是咱们患者自己也觉得没有安全感,(假如)医生不收你红包你心里就特别忐忑。

身为导演这个社会多一些爱会好一些

南都:患者看病经常要排很久的队,这个过程也不愉快,虽然医生也很忙,但态度是不是可以更好呢?

杨阳:所以我们也加了一些戏,这都是我们的亲身经历,比如有时候排了很长时间队挂上了号,又等了很长时间看医生,结果跟医生说了一分钟的话,说你没事,甚至都没有开药就让你回去休息,那个时候,作为患者的你心里肯定特别失落、特别不平衡,这么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么?有场戏,吴秀波给病人看病,病人说:你让我查了这么多地方,难道你就没给我查出个肿瘤来么?吴秀波说:你难道想让自己长瘤子么?于是矛盾就产生了。

南都:剧中没有安排一个“负面”的医护人员角色,看起来都比较正面。

杨阳:因为没有一个坏人是绝对的,哪怕从患者角度看也没有一个绝对的坏人,我们还是把医护人员当做普通人来看待好了。医生和患者其实只是岗位不同。剧中也涉及到了医德问题,比如造假,补病历、改写病历。收红包的戏份我们也拍了,据说可能会被删掉,但我还抱有幸存的心理,因为我觉得既然这是个社会现象,而且这个现象很普遍,所以我就拍了。我觉得观众到最后并不是一定要看到剧里医生收没收红包,他想看到的是你这部戏是不是能真正地聚焦大家关注的话题。

我特别希望通过《心术》能够形成一个社会关注的话题,然后这个话题能在一个公平友好的气氛中去讨论的,而不是压抑着、捂着盖子的。锅不能透气儿,然后突然到那边就刀枪相见、血流成河了,那是一个多么悲惨的景象,多么可怕!我们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谈出来呢?该是患者心理问题的,解决患者心理;该是医生医术道德问题的,解决医生道德;该是管理部门问题的、医疗改革问题的,我们就去正视,而不是说藏着不要说。

《心术》之暖希望闻到的是青草绿、茉莉香

南都:对,剧里的确提到了医疗制度上的问题。

杨阳:呼吁医疗体制改革。其实这个改革不仅仅是患者需要的,医生也需要。

南都:医生可能尤其需要。

杨阳:医务部门、医疗机构、医护人员都需要医疗体制改革,医疗资源紧缺问题,医生的升级问题,升职的矛盾,医患纠纷问题等等,都需要改革。医院行政方面的人可能更需要祥和的氛围,不要有医疗事故,不要有人告医院,不要惹麻烦,他们更关注的是数字,要保小红旗,要保先进科室,要保先进医院的牌子等等,他们更关注的是这些。

南都:但整体上,《心术》散发出的还是温暖的气息。

杨阳:我希望《心术》是一个看上去比较清新的、没那么苦大仇深见刀见枪的戏。我希望它表面上看着温和,但里面包含着很尖锐的内核,很实在的甚至是血淋淋的内核,我希望观众能够透过这样一个表面上轻松清新的戏,看到更深层的东西。如果一个民族,人和人之间没有平等互爱、相互关爱、相互理解包容的心,在其他领域也有可能出问题。

南都:其实很多人期待这部剧像《蜗居》一样能够狠而且解气。

杨阳:对,上来啪啪几耳光,耳光抽得很响亮。但为什么我说我把医生也看成普通老百姓的一员?他们只是在这个岗位上,他们只是掌握了知识,他们脱了白大褂回到社会上,跟我们一样每天买菜做饭,送孩子上学,一样的生活状态。他们也需要一个体制要给他们一个保障。医疗队伍里绝大部分医生都是有医德的,他们从从业开始就许下了希波克拉底誓言。当医患处于相互防备、相互为敌的状态时,患者的生命反而得不到保证。如果我们把医疗界的人都贬得体无完肤,啪啪几个响亮的耳光抽上去,咱们老百姓就一定痛快了么?整个医疗团队,他们从尊严上、从人格上、从感情上都会受到很大的伤害,他们将来还怎么用医术去为我们做奉献呢?

南都:也有人说,剧里患者家属显得太强势了,其实有些家属在医生面前是很畏缩的。

杨阳:对,我们后面有说,几乎什么类型的患者都有的,有剑拔弩张的,有耍刀枪炮的,也有非常可怜、非常弱势无奈的。我在医院抓拍过很多照片,拍了各种不同患者包括家属的表情,他们的穿衣打扮,他们手上拿的东西。然后我让副导演拉了一张很厚的单子去记录这些人,这其中有非常通情达理的人,好到让医生都感动得失声痛哭。

南都:有人说这部剧有偶像戏的拍法,但我没怎么看出来。

杨阳:拍摄时正好是夏天,医院门口一片绿绿的草地,毛茸茸的,路边有些白色的小茉莉,给了我一个灵感:如果我们能闻到气息的话,我希望不是医院里面的硝烟味,也不是那个福尔马林的味道,我希望闻到的就是青草绿、茉莉香,一种沁人心脾的关怀和爱。

《心术》之憾少了最苦最难最疼的部分

南都:一方面要反映现实问题,另一方面又希望“从善”,希望医护能走向光明,能把这两者处理好也挺不容易的。

杨阳:拍之前我也有这种感觉,要把戏拍得狠一点,要让老百姓痛痛快快地解气!可是呢……我记得我是在上海华山医院体验生活的,也去过北京协和医院,我也在想我那些当医生的亲戚朋友,我想到他们时真的觉得他们也挺可怜的,家也顾不上,有时连吃饭也顾不上,很多人都有胃病……他们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还要背负着很多埋怨和怒气。患者有怒气可以去骂医生,但医生不能回嘴,这是他们的纪律,不能跟患者吵架,如果患者来打他们,他们也只能躲,不能还手,我觉得他们不能够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尊敬。想到这两点后,我就特别纠结,我的平衡之道就是要有爱心。剧中有个谷超华,是个副教授级的医生,年轻有为,医术高明,本是栋梁之才,结果一怒之下不干了,当律师去了,他当律师捞钱比医生多得多。医生队伍在流失,有的去做医药代表,有的去推销药品,去当律师,有人真的是写遗嘱说不要让自己的孩子再当医生。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希望?将来我们的生命就更没有保障了。戏里讲的无非就是信、望、爱,这三件事最好的体现就是在医院。

南都:所以说,其实你有遗憾?

杨阳:嗯,其实还有的病例更惨一些,但后来也是考虑到审查问题,删了。这些病患更绝望,更无助,更可怜,但没办法全部表现出来,所以观众看的时候可能就会觉得,啊呀没把我们最苦最难最疼的部分表现出来。患者多,医生少,所以患者的呼声显得更大,你要想替这个群体去呼喊的话,有时真的还呼喊不出来。所以我们一定要有刘晨曦这样绝对的好医生,给人树立榜样、树立希望———如果我们弄了一堆医生全都是不良医生,观众看了以后,心都凉透了。生活中尽管有很多苦难、很多不幸,但如果有希望,就会变好。

六六之变我们都不想给社会火上浇油

南都:六六之前写《蜗居》时是带着那种残酷的现实主义态度去写的,但到了《心术》,感觉她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你们有没有谈过这个?

杨阳:她跟我有个共同点,她也经历了病患的过程,她母亲病了住院,她自己也住了院,她看到了医护人员在的劳作和辛苦,所以她就会站在两者之间的角度上去做平衡。

南都:变得没那么极端了。

杨阳:因为极端无助于改变现实,我们都想让现实变得更好,我们不想给人带来绝望,不想给这个社会火上浇油,所以我们就要采取这样的一种方式,让人平心静气地去讨论这个问题。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讨好任何人,我们只是有良心地把事情呈现出来。

http://epaper.oeeee.com/C/html/2012-04/28/content_162096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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