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我有段写黄色小说的历史”
来源：时代周报 第94期 文化 作者：特约记者 赵妍 2010年09月02日
六六说自己在新书《心术》里是用“普通人”的视角看待医生。
特约记者 赵妍 发自上海
“我已经决定了，我再减20公斤，影响力会加倍的。”六六见到时代周报记者谈论的第一个话题是减肥。采访六六是在她去上海图书馆做新书《心术》演讲的路上，她一上车就是一阵豪爽的笑声。
移居新加坡的作家六六，如今因为工作，常常在上海和新加坡之间来回跑。在上海，她住在母亲家里。“像我这样的作家，基本在上海是买不起房子的。编剧是我赚钱的行当，我一方面在写作，快乐地写作。一方面在痛苦地编剧，但是我之所以愿意付出痛苦，是因为他们给的价钱真的太高了，能买去我生命中一部分的不快乐。”
同样是以房子的逻辑，六六的新书《心术》对医生群体中收红包等现象也作了“宽容的”理解，并对“就医难”等问题作出了合理的解释。“我个人还是依旧提倡大家送红包。医生的职业特性要求他们住在医院附近，开车过来在15分钟之内。我认识的上海的医生，像华山、瑞金、中山医院的，基本上都住在附近，开车 15分钟之内能到的楼盘，我相信房价不会低于25000-35000元/平方米，我说的是中档楼盘。这样的要求，是他们的职业收入根本达不到的。如果没有这部分补足的话，他们的收入在上海这个地方是非常可怜的。”
《心术》以小说2.0的形式呈现，它是以一位医生的日记、博客的形式为主文，书后附带网友的评论，有很多真实互动的东西。“它不是以一个职业来评价一个职业的书，它是用一个‘人’的视角来看待另一个‘人’。”
医院里的信望爱
时代周报：你写《王贵与安娜》写了15天，《双面胶》20天，《蜗居》45天。那么这次的《心术》写了多少天？
六六：可以看出我越写越久了，所以我以后出书的版权费会越来越高。《心术》真正写是从去年3月到6月，但只是一个初稿，放了大概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动。原因是我心里不确定，写完以后我很自卑，如果没有别人的鼓励，没有广大的网友或者专业人士肯定的话，就不好说了。《收获》主编陈永新在关键的时刻解救了我，今年过年的时候他问我有没有作品。我说我写了一个半成品，还没有改错别字，要不要看。他说给我发过来，我就发给他，之后，他说我看完你的稿子我很喜欢，我希望你能够改一改拿来发表。我当时牙就疼了，我说“改”太难了。他说了一句：不用“大改”。我心里面就舒坦多了。
时代周报：《心术》里面医生的形象非常正面、基调很温和，看起来像是给医生歌功颂德？
六六：我写《心术》以前和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这大多来自于媒体的报道。但是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排除媒体以外的东西，现实交往的人里面有几个是这样的，特别黑暗的？很少，包括我们自己本身。走在街上，如果看到一个流落街头的孩子，你会拐卖他吗？我估计都不会，最差会把他送到警察局，这就是人性中最善的部分。
医院有很多黑幕我不写，因为我不想去抢这个劲爆点。最近刚报了一个产妇缝肛门的事件，但是不要忽视，医院这个地方是每个人都逃不开的。其实100个人去医院，99个是健康快乐离开的。我就是要这部分：医生和我们正常人是一样的，我们每天在尽职工作，我们对得起我们的薪水，大部分的情况下我们是善良的，虽然我们有抱怨、愤怒和不满。
这本书也是我心灵释放的过程。我去的时候想写黑幕，但是去了以后，我觉得人要凭良心说话，我在医院呆那么久没有看到无良医生，我看到的是正常的人。他和我们一样，也要柴米油盐，和我们在工作中一样，互相推诿、把责任减到最少。如果以正常的心态去对待医患关系的话，我觉得我们会更好地相处。
时代周报：你捕捉了温情的基调，但可能观众更希望看到黑幕。没有涉及这一块，是不是做了妥协？
六六：我个人希望用我的笔触，一方面让百姓苦中作一点乐；另外一方面我希望能从比较巧妙的角度提醒大家，人没有不好的，人都是好的。
写作生涯从“情色小说”开始
时代周报：你最开始是在网络论坛上写作。那时候主要写什么内容？
六六：我的写作是到新加坡以后开始的。我可以把我这段不堪的历史说给大家听一听。
刚到新加坡的时候，中国的互联网还不是很发达。那个时候都是论坛的形式，国外有一个特别火爆的论坛，叫做“中国性爱论坛”。那个时候火爆的论坛都是这样的。你要在一个论坛里面，能够有机会跟人说上话，就得展示你的才华，可是很不幸那个地方是写黄色小说的。为了有机会跟大家交朋友，我开始了情色小说的写作生涯。当然有人认为是色情，但我认为是比色情要高级一点的。很可惜那个论坛后来倒掉了，我的那些文字也不见了。
时代周报：后来怎么从那段历史转变过来的呢？
六六：当时他们大家对我的评论，就是说，我未来最好的路就是写《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道路，他们非常看好我。我不服气，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写出一些不带任何色情的东西，依旧会扬名的。我写了我的第一部小说《王贵与安娜》，后面一部接一部，没有停过。
其实我那一段不堪的历史并没有什么人知道，出道就很正面，树立了现在这么良好的正面形象。我内心对那一段情色小说历史非常感慨，也非常感谢我那时从事的职业是幼儿教育，太纯洁了，我每天接触的“男人”最高就到我的膝盖，激发了我无数的幻想。
时代周报：写到现在，你最喜欢的作品是哪一部？
六六：我最喜欢的是《王贵与安娜》，这本小说，世纪文景给我出版的，没有这本小说的问世，我就一直没有机会从网络走向现实。因为这部小说，我从以前喜欢的教师职业，走到现在的写作职业。我创作的初衷是因为我有话要说，我每隔一段时间对这个社会有新的认识和新的疑惑的时候，我就会写成文字告诉大家。
“我的戏排到10年后了”
时代周报：这一次《心术》应该不担心像《蜗居》那样被禁了吧？
六六：所有人都说：还是会被禁的！我跟你讲，它的关键不在于你写了一个正面还是反面的故事，而在于如果你太直指人心、太直指人性的话，会让人有威胁感。比方讲我有一段，他们认为我写得很好，但是也告诉我，90%的机会通不过。非常好，但是要删。
那段写医务主任教育医生：医生不仅仅是医术，还有情商—两个病人都是植物人，一个丈夫白天给病妻按摩，晚上出去泡妞；另一个白天傻傻坐着，所有人都觉得他对老婆不好，晚上大家走了，他开始给老婆念书。两个人你喜欢哪一个？医生说我当然喜欢后一个。实际情况是，大家只看表面，不看深刻。深刻这个东西，不是看出来的。然后主任就教育他以后要怎么表述，医生回了他“我觉得你做这个职位太屈才了，你应该去写政府工作报告”。
时代周报：电视剧《心术》还会有演员海青的身影吗？
六六：海青之所以能接我三部戏，真是因为耐得下性子，可以拒绝所有其他的诱惑。《仁心仁术》里面都是男人戏，海青跟我说：六六，我能不能提个要求，我要求在你所有的戏里留下我演绎生涯的足迹。我说：大姐啊，咱俩不能再绑一块儿了。结果还是有，她还会在《心术》里扮演一个非常好的角色。我也非常欣赏海青，包括性格和生活上的。
时代周报：能谈谈《蜗居》火了之后的收入情况吗？
六六：我的收入情况在《蜗居》不火的时候就挺好的。我一直是一线。而且我的要价总是超过他们现在的普通报价，他们就跟我说：六六老师，您又报了个最高价。我说，那没办法，人家一年写两部，我两年写一部。等我写完的时候，大家的市场价都已经比我高了。
没有人跟我讲价，很奇怪。我特别喜欢现在的创作环境，很尊重艺术。没有人跟我讲价，没有人限制我写什么题材，没有人告诉我你能写什么、不能写什么，没有人跟我说你什么时候交稿。我2008年9月签合同，他们不催，他们觉得好东西都是值得等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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