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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报道

阎红:网友六六

网友六六

来源:新安晚报  作者:阎红   2007年12月26日


  小S生伢那会儿,大S感慨,还没习惯她妹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人家又要变成天鹅她妈了。当我的网友六六突然之间变成一个新闻人物时,我也有类似的神奇感觉。那个和我在网络上蹚浑水的人,最近频频出现在报端:签了国内最牛的出版社,写的小说一部接一部地被拍成电视剧,博客频频被新浪放在首页推荐,连CCTV的娱乐新闻,都开始报道她的最新动向。

  虽然我不是娱记,不用凑这个热闹,但谁让我跟她网友多年,知根知底呢,于是,采访六六,这个光荣而不艰巨的任务,就这么落到了我头上。

  在MSN上跟六六说,我要采访你耶,她说,我们还用来这一套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网友转变成采访对象,就像好友转变成情人一样,非常地容易笑场,那种煞有介事的姿态根本没法摆出来,我才学着人家记者提几个问题,就觉得别扭得紧,而六六也觉得不对劲,说,咱不带这么糊弄父老乡亲的吧?

  采访进行不到底,但领导上交待的任务还要完成,与其弄那些虚头巴脑的所谓访谈,不如先把我和六六相识始末回忆一下交差。

  一切是这样开始的。大概是2003年的样子,我在天涯论坛上玩得不亦乐乎,有天忽然见到有人转载了一篇小说,名叫《王贵与安娜》,无可无不可地点开,一个开头就把我套了进去。故事情节倒也简单,让人着迷的是语言,那么的生动响脆,好像就在你身边,估计随着六六的走红,以及同名电视剧的热播,这个小说很快就会家喻户晓,我在此且不赘言,只说它在我眼中,和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是有点像的。

  当时同样被雷了一把的,还有我的朋友CLEAN,俩人都是热情洋溢的人,在帖子后面感叹着,赞美着,就把小说的原作者招来了。

  合肥人,在安大校园里长大,老公在新加坡留学,她跑过去陪读,在天涯的ID叫做“少妇六六”。我当即就表扬该ID的性感香艳,“少妇”而且“六六”,看着就引人入胜浮想联翩啊,六六解释说,这个ID的意思是,少妇很无聊,上网来遛遛,我觉得这一解释更成问题,无聊少妇,岂不更让人觉得有可乘之机?

  闲话少叙,只说六六同学一现身,马上受到了包括我和CLEAN在内的一干人等的欢迎与追捧,而六六看过我等的帖子,亦有惺惺相惜之意,女人之间一旦认了知己,马上热络得厉害,在帖子里大掏心窝子,前生后世,爱情观点,全部拿出来晒晒,若有英雄所见略同之处,更是激动得够呛,有些帖子干脆变成了一个群聊的大杂烩,你一言我一语地跟了老长。

  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关于爱情观的帖子,无论已婚未婚的女子,说起这个都来劲,六六尤其是个领头的,但她的风格是说心事也像插科打诨,话语里透着一股嬉笑怒骂的浑不吝,我自然明白她不喜欢用滥抒情的方式来表现珍惜,而她生冷不忌的玩笑间,也自有她的真情,俏皮话里的智慧火花更是令我惊艳,骑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想起,还会莞尔。余秋雨说,同性之间也会有过电的感觉。我承认,我当时,被六六狠狠地电到了。

  当然了,像我这样敬业的人,娱乐的时候也不忘掉工作(领导同志一定要看到这句话啊),漫无边际的鬼扯之余,顺便把那个稿子约到了我当时编辑的连载版面上。一般说来,我们只连载出版过的作品,但我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啊,领导半信半疑地同意了。

  事实证明,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王贵与安娜》刊登不久,便收到广大读者的热烈回馈,每天都有若干个电话打进来,每个电话都在问,到哪儿能买到这本书,我说,抱歉啊,没有啊,又说,快啦快啦。虽然那会儿六六尚且未跟任何出版社达成意向,可是,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这么好的作品,即使被埋到地底下,也会被掘地三尺地挖出来。

  也许我有点感情用事了,但我的感情,完全是理性分析判断后的结果,所以我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有网友不喜欢六六。究其原因,在于六六这个人,不按牌理出牌,不喜欢好好说话,比如连我都看出来,她对爱情这东西,也是顶礼膜拜的,可是落到她笔下,也是一股子冷嘲热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样理解她,结果,她在那个论坛没玩几天,就被版主大人扫地出门,撵回老家去了。

  六六的网络老家是一个海外华人论坛,我出于义愤,也一度搬迁此处,好像还开了个专栏,可是放眼望去,就一个六六是熟人,玩上一阵子,也就兴味索然,和六六也渐渐失去了联系。

  再次见到六六,是她的真人,她回国探亲,捎带着和诸位网友见上一面,那次是CLEAN做东,吃合肥三河的土菜。但见眼前的六六巨眼生辉,珠圆玉润,五官硬件皆合乎标准,总之美女一个就是了。她老公也陪坐一旁,稳重、沉静,看六六的眼神显得非常爱宠,从六六的文章中了解到,俩人是从偷偷摸摸的早恋一路发展过来,她称自己为“童养媳”。

  当时在饭桌上,说了一些闲话,都是物价了,孩子了,家庭生活了,六六从一开始就不是文学女青年,偶尔还会用错个把词,但我觉得这正是她的厉害之处,曾见多少女文青咬牙切齿气急败坏一定要怎样怎样,把所有的青春都贡献出来了,最后除了落一脸菜色和孤芳自赏的怪脾气之外,什么也没剩下,而六六同学,在新加坡担任幼儿园老师之余,随随便便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就弄出了经典来,借用我才看到的一句话:一定是老天爷自己爱上了她。

  《王贵与安娜》后来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似乎没有掀起太大波澜,尽管我认为,这是六六最好的作品,但她扬名立万,靠的是后来那部描写婆媳关系的《双面胶》。

  在一些情感论坛上,只要点开关于婆媳纠纷的帖子,都会有人跳出来,提到六六的《双面胶》,女主人公丽鹃几乎成了小媳妇的代表人物,她的那位恶婆婆,也成为这类人物的典型,同名电视剧已经上映,那位恶婆婆,由演过《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的李明启来演,据说该剧在京城上映后立即掀起收视狂潮,收视率稳坐榜眼。

  ——唉,敲下这些我是多么的挫败,我原本发愿要写一篇张爱玲写苏青那样深刻之作,但写来写去,却都停留在肤浅的表面,我甚至不能说我十分地懂她,倒是六六有次说起我们俩的区别:你不屑流俗,而我津津乐道,且深陷其中,我非常喜欢世俗的快乐,让我有活着的生机。她又说,不屑流俗的,后来都成仙了,可成仙有什么好,“要么永不做梦,要么梦得有趣;也必须学会清醒:要么永不清醒,要么清醒得有趣。”这句话是尼采说的,俺照着去执行。

  我想六六也不是很了解我,我其实没有那么不俗,不过让她留着这样一个错觉不是挺好吗?哪天我要是露点小奸小坏的破绽,她也会朝高雅高蹈的那个路子去理解,万能的神啊,让这个错觉进行到底吧。

  为了符合我们人生访谈的体例,我最后还是弄了一段对话在下面,胡说八道居多,一本正经者慎入。

  □ 闫红

  当幼师比作家更有成就感

  闫红:印象中你以前是做外贸的,为啥会想起来写小说?是不是有过很多作文被老师念的经历?

  六六:作文被老师当作范本,这是一定的,没有人离得开原始积累,小时候每每被老师朗诵作文,算我一生舀的第一桶金?写小说是因为无聊,国外生活太寂寥,没书看。

  闫红:《王贵与安娜》最初发表在哪个论坛上?当时是不是一下子就红了,觉得自己这下子成了?

  六六:在海外的一个小论坛,现在都关了。当小说写了两三万字的时候,就开始被其他论坛转载了。不过没觉得自己成了啊,甚至没想过以后会走上码字的道路。

  闫红:当时反响如何?

  六六:很多人追到论坛里评论发帖,很多论坛在谈论,并且很多朋友追随我的文字直到今天,我甚至交了许多一生的良师益友。

  闫红:我记得你当时说,那个小说是上天想拉王朔的手,却不小心拉到你的了,是不是也预感到这是一个经典了?

  六六:我当时说了吗,完全不记得了。我哪有这样张狂啊。

  闫红:我记得,我记性很好。

  六六:当然,当年没名气的时候有可能,现在特收敛。因为当年你说啥,没人拿笔记嘛。

  闫红:你当时是想冒充谦虚的,表示《王贵与安娜》是个偶然,现在怎么看?

  六六:还是偶然啊,我这一辈子走的所有路,都属于歪打正着,运气型。所以我一直都想,即使有一天运气离我而去,我也无甚遗憾了。

  闫红:运气?你不觉得是才华吗?

  六六:我算有才吗?这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很多,但更多人默默无闻,我走得越高,才发现深藏不露的人越多,以前倒真有点坐井观天了。以前我多狂啊,最近非常审慎。

  闫红:你都见到什么人了?

  六六:很多人啊,不胜枚举了。

  闫红:呵,说实话,我过去编你的稿子,觉得你是那种比较天才但不够专业的那种。

  六六:的确,到现在都是,我干活不像干活的样儿。

  闫红:但你现在是个专业作家了。

  六六:不算吧,算自己给自己放假两年。但你对外说自己是家庭妇女,总归不太好听。作家是多么合适的名头啊,作家,不就是坐家吗。等我玩够了,就再找点别的事情做做。我干工作,很难在一个行业里干很久。当老师算极致了。

  闫红:你喜欢当老师,还是当作家?

  六六:当老师,有成就感。特直接。

  婆婆缘好过男人缘

  闫红:经常看到人们一说起婆媳关系,马上就会说,很像《双面胶》里那个婆婆啊,似乎《双面胶》已经成了婆媳关系的一个代表,你怎么看婆媳关系的问题?

  六六:每次记者问我这个问题,我都非常挠头皮。我不是心理咨询师,不能充当蒙事儿的大夫。这种问题要是有解,何至于几百年上千年都在困扰大众啊。

  闫红:说说你自己的经验吧,据说你们家婆媳关系不错,除了“童养媳”的缘故外,你自己还有什么经验?

  六六:懒惰,懒惰是一种情怀。我毫不掩饰,且沾沾自喜。不是每个人都有懒惰的资本的。很多家庭的纠纷源于勤快和放不下。我拿得起放得下,所以到哪都一片和谐。

  我懒得点菜,你点啥我吃啥,从不抱怨。我懒得干活,你干啥样我都表扬。很多婆媳纠纷都由于双方太勤快了。没有修行和胸襟,是懒不起来的。

  闫红:在夫妻相处上,我感到你也很有一套哎。

  六六:装傻。我刚跟人家说,我家和谐的秘诀,就是我撒手不管。啥都不会干,啥都不知道,啥都不问不管,家里离了他就转不起来了。他哪舍得走啊。

  闫红:适当地示弱?

  六六:我真弱,自己主动承认自己不行。甘拜下风。

  闫红:你在感情这件事上,段位很高呀,追你的人多吗?

  六六:这是我最大的悲哀,我喜欢的男人,都是男人的妈喜欢我。没男人缘,有老太太缘。我只恨投生错了时代,搁旧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你们哪能找到婆家啊,都给我一个人划拉走了。

  闫红:老太太为什么都那么喜欢你?

  六六:我嘴甜,示弱,好跟人套近乎,喜欢夸老太太。还特爱聆听人的教诲,老太太们都把我不当外人儿。但男人缘上就差点,俺最大的悲伤就是,男同志都把我当哥们儿,我难道这么看起来不像女的吗,很忧伤地说。我有个朋友跟我哀叹,说,我经常把人家当朋友,后来发现人家目的不纯,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我跟她哀叹,我经常把人家当情人,后来发现人家目的都很纯正,最后只好处成朋友,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悲哀。

  我也不想在我不短的生命里,除了俺老公以外一片空白啊,但没有办法。

  我老公觉得我特漂亮。

  闫红:章子怡咏叹过,我长得挺漂亮呀,为啥没人追呢?

  六六:我哪有她那自信啊,我不漂亮。我以前说,要是网络投生得早点,我还可以靠文字骗几个,后来发现不行,文字可以骗人一时骗不了人一世啊。

  老公倒是觉得我特漂亮,而且是不一般的漂亮,可光他说没用呀,得外人说。

  闫红:我老公看了你的玉照,还夸你漂亮呢。

  六六:艺术照不足采信,我有一天在书摊上看自己的书,指着我自己的照片,跟书商讲,这人是我。人家看我一眼说,其实,你在电视里看到的刘德华,那是我呀。

  这我就放心了,基本上我走上街,狗仔队也认不出我,我还是安全的。

  我经常跟我老公讲,等我一瘦下来,我就出轨。俺老公就讲,哦,那我就放心了,只要这个顺序不变,估计后几十年你都没戏了。

  闫红:你对美貌怎么看?

  六六:美貌是这样一种东西,有的人不觉得珍惜,没的人无限向往。

  闫红:我觉得美貌这东西,就像LV的包,是没啥用处,但不还是有那么多人向往着吗? 

  六六:LV包、美貌,我觉得,都归结于一个词,叫虚荣心。我们一面鄙视虚荣心,觉得是一场空,又人人都有。

  闫红:虚荣心也是生产力呀。另外生命也是一场空,也是在空里寻找不空。

  六六:智慧啊,大师。你负责高屋建瓴部分,俺负责形而下,你负责形而上,凑一块儿就完整了,有上有下。

  闫红:嗯,差不多够用了,咱就到这儿吧。

 

http://xawb.cn/epaper/html/2007-12/26/content_4386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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