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母亲！
Posted: 05-09-2006
今天，婆婆跟我说了一件让我落泪的事情。
她说，你还记得我们小区有个一对拾破烂的老夫妻吗？就是整天推个买菜用的小车，手里抱个婴儿的那对夫妻？他们这两天回中国了。
这附近的中国父母总是人来人往，我隐约有些印象，是有那么个老头，整年就一套衣服，总见他一手抱孩子，一手推着堆得山高的废报纸，纸板箱什么的小车。
我说，怎么了？
婆婆说，他家真是苦命啊！今天才听说的。那个他手里抱的小孩子，才一岁多些，是个天生残疾。一出世就发现缺一只手。孕期检查没查出来。除了手不好，其他倒是没问题。医院让母亲把孩子带走，母亲带回来后跟家里人说，谁都不要喂他，两天就饿死了。
爷爷奶奶是贵阳那里一家倒闭工厂的下岗职工，俩人拿最低生活补贴，按贵阳的标准是一个月共300块。听说媳妇怀孕了，孩子还在肚子里装着就赶到新加坡来伺候。没成想落地的孙子天生没手。
孩子是活的，会哭，要吃。媳妇说让他饿死，老人舍不得，估计心里也怕承担这种罪孽，隔代的孙内心疼得慌，于是就执意留着养活。自此跟媳妇闹翻了脸。媳妇不想见这个孩子，对公婆说，孩子是你们要的，你们负责养活，不关我事。儿子估计在家不当家做主，不能发表意见。
爷爷奶奶开始捡破烂为生，每天天不亮就把孩子抱出去捡空罐纸盒，不让孩子的哭声打扰媳妇，就这么也把孩子养活到一岁多了。媳妇恨公婆一个洞，据小区其他的老太太说，去给孩子爷爷奶奶送点吃的，站门口问媳妇，“谁谁在家吗？”媳妇爱理不理，答：不知道。态度极其恶劣。
跟我婆婆八这事的老太摇头叹息说，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才一岁多，可懂事啦！刚会迈步就知道心疼爷爷，一只小手还帮着推车呢！看着也聪明伶俐的，怎么亲娘就这么狠心呢？
我正吃午饭的时候听这事的，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妈！无论孩子是好是歹，那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旁人也许会嫌弃，可作为孩子的母亲，内心里除了爱和内疚，怎么竟然会憎恶孩子呢？他愿意残疾吗？他可以选择生命选择父母吗？
一想到小偶得一看见我就眉开眼笑，张手要抱，我的心就开始疼。那么小的孩子，正是最依赖娘的时候，却得不到母爱，多么地可怜啊！
婆婆又继续说，不幸的人越是不幸。最近老夫妻的女儿被查出得血癌了，他们想回去照顾女儿，跟媳妇说我们要回去了，你能不能帮我们买两张飞机票？媳妇冷漠地说：要走就走，你们不是自己有钱吗？为什么要我买？还有，孩子你们带走，别放我眼前头。
老头老太用攒了一年多捡垃圾的钱买了回程票。据说夫妻俩这一两年共攒了五万块人民币，原本准备回去以后养老的，现在看来，买了机票，养着孙子，再给女儿看病，基本上是杯水车薪。
我除了一声叹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内心里的愤怒，真想冲过去宰了那个恶毒的女人。
网上，我只听见媳妇抱怨婆婆的恶毒，却不曾想，网下，多少老人默默承受着无处诉说的痛苦。
晚上回来跟劳工商量：要不，咱们领养了那孩子吧？他只是没一只手而已，未来的路很好走，做室内设计，或者写作，或者当律师，当老师都行。
劳工说，你太喜欢设计别人的生活道路。你只因为可怜别人就自己决定收养别人，人家还有监护人呢？人家爷爷奶奶愿意把孩子给你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路，满世界可怜的人或事太多，你不可能一一照顾。
我无语。
我也许真的太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