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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父亲的心

 

父亲的心，如这世界的水一样都是相通的

吴先生是我的一个老学生，大朋友。他的儿子女儿以前跟我学华语，现在孩子们都去美国念大学了，吴先生接过孩子们的课，也跟我学华语。

吴先生的女儿以前曾跟我说起她父亲，鼻子皱皱，眼睛直挤，就一句评语：“老古董。”我说不会呀！你父亲特别容易沟通，我跟他很谈得来。他女儿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不是他的女儿。如果你是他女儿，你就不这样想了！”

小姑娘跟我举例其父亲作为“老古董”表现之二三事。

首先，他不允许18岁的女儿穿吊带背心出门。新加坡这里终年夏季，满大街都是两根细细带子吊着刚盖住肚皮的小背心，又凉快又养眼，将女性的优美身段充分展现，吊带背心和踢踏的拖鞋是这里一道流行的风景。可吴先生就是不许。

其次，他不许女儿超过10点回家，如果女儿晚上有PARTY，他一定负责开车送去并开车接回，任何理由都不能在外过夜。这个我还真不理解，我学生才四岁五岁，父母都允许他们在朋友家SLEEP OVER NIGHT。

第三是不许女儿在高中期间谈恋爱。这个也许中国父母可以理解，但身处新加坡的我是无法理解的。因为新加坡本地是鼓励早婚的，孩子们在小学中学是男女分开学习，到了高中就可以合一起上课，意思是谈恋爱就是合法的了。报纸上前一阵还倍赞一二十岁的小妈妈读书生孩子两不误，那孩子的爸爸还一脸稚气。吴大小姐在国际学校读书，高二时候认识一日本小男生，经小姑娘一介绍，我觉得条件简直无可挑剔，应该是很有分寸和眼光的女孩，谁知人小男生初次上门，被她父亲训出去了，据说跟那男孩说话跟审犯人似的，压根没给过笑脸儿。她父亲再三告戒她，女人的贞操对她一生的幸福很重要，一定要保持到结婚的那一天。（小姑娘当时用一种UNBELIEVABLE的眼神瞪着我，小声追加一句：他好象还活在18世纪！）

最后是不许女儿嫁老外，非得嫁本国人，中国人男人也可以。这让女儿很犯难，女儿跟我抱怨说，我在美国呀！那里选择太少了！我爸爸为什么要CARE他是哪国人什么肤色，他应该CARE他是不是爱我。

上个月跟吴先生上课的时候无意中聊起他女儿的埋怨，吴先生笑了，跟我说，我女儿以为我守旧，其实，她不明白一个做父亲的心。他后来跟我说的那段话，让我感触良多：

“我不许女儿穿吊带背心，是为了她的安全。一个女孩子如果过分暴露自己的身体，无疑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男人看到了会想入非非。大多数男人都是好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要有一个动了歹念，受到伤害的就是我的女儿，我不能冒这个险。这与我保守不保守没有一点关系。你当然可以说，什么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出门走路还会被汽车撞呢！我能够做的，是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对！你说的对，满大街都是这种衣服，I DON’T CARE，那不是我的BUSINESS，别的女孩受到伤害，我的确会感到SORRY，但那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我不许她在外留宿，不许她高中恋爱，也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少男少女之爱那是荷尔蒙作怪，哦！我爱你！哦！让我们一起过夜！过后呢？怀孕？堕胎？分离？谁承担这一切？我的女儿。我不是在乎她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处女，我是希望她能够很平稳地等到一个真正爱她珍惜她的男人，有一天娶她为妻，结婚生子，这样我才放心。结婚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处女，那意味着她已经遭受过感情的打击，我的女儿在我心里就是一块完美无缺的钻石，任何一丁点的划伤都叫我痛心。你不用告诉我说那些感情的经历都是人生的一部分，你不说我也懂，问题是她是我的女儿，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你不想让她多走一点弯路，所有的工作都要做在前面，防患于未然。”

“是的，我坚决反对她嫁外国人。尤其是白人。她从小生活在特定的文化环境里，我和她的母亲都是同族人，我们有一样的家庭观念，一样的为人处世方法，受的教育也相同。她如果跟外国人相爱，刚开始也许会觉得‘哦！我爱这个男人，他是多么的强壮，SEX是多么的美妙！爸爸！我要和他结婚！’性这个东西不是一辈子的激情，一年过后，两年过后呢？渐渐发现思想上有差距，价值观念有差距，怎么办？你别跟我说即便是同族人结婚也会离婚，我们同族人结婚了会相互理解得深一些，外国人当感情不在了会很轻易说分手，因为更自我一些。好好好！就算我说的偏激。两个不同种族的人结婚可以，不要要孩子。要了孩子是给孩子痛苦。生下的孩子既不东方也不西方，思想即不传统也不现代，他们自己经常迷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我究竟属于哪里？’你别说我危言耸听，教堂里我看过很多类似的情形，孩子是混血，坐在我们中间很奇特，其他孩子说一口家乡话，他听不懂，也不会说，人家就将他排除在外。到了法国父亲那边的俱乐部，人家说法语，又将他排除在外。孩子会痛苦。大人的爱情，为什么要将痛苦延续到孩子身上？这对孩子不公平！”

“我们做父母的，在孩子小的时候，无法跟他们说明白为什么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唯一能说的就是‘不！’我想，等孩子大了，等他们做父母了，他们也就明白了我们的心。我小时候是个叛逆的孩子，父母的话一句都听不进，我所有的改变，都是从我有了孩子起，孩子越大，我越觉得自己在走父亲的老路，而老父亲的话每句都是金玉良言。”

“你没有孩子，等有了孩子，你的心，等同于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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