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看到兄弟姐妹对饮酒说三道四,我心里就老犯嘀咕。你知道守着矮子不能说锉,守着拐子不能说瘸。曾几何时咱也算得是酒海一弄潮儿,说到那洋相百出的,我没办法不往自己身上揽。当初看来来回回那<<酒后无德>>的文章名,就吓出一身冷汗,唯恐她大小姐爆出的是我的那点子猛料。皆因为敝人此类轶事实在是太多,不得不防。保不齐某年某月某时某刻被人撞个正着,道出个子丑寅卯,面上无光不是,不如我自己先这儿坦白了,好歹混个从轻发落。
(一)我保证,爱喝酒绝对不是我的错。酒量不知道遗传与否,但爱酒是一定会遗传的。说到这儿,少不得提一提我家老太爷。我老爹嗜酒,险些因此误了性命。一直坚持冬泳的老人家57岁上竟得了胃癌,医生问家属的第一句话就是:烟酒不?答案绝对肯定。然后医生极权威地说:不问也知道。得这病的,不烟不酒的,少!可不得不感谢老天爷的是,老爷子90年代初患上这杀人的病,至今仍然健康开怀。而且逢人便上赶着传经送宝,说:不是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嘛,这吃啊,喝啊就得由着这个天生的需求。酒呢,就是我的饭,不喝酒不如就取走了我的性命。他倒也是说到做到,除了动手术那年戒了一阵子,其他的时候依旧是一天两餐,三餐的吃他的“饭”。一家人陪着千万的小心,拜了若干的神灵,祈求他多福多寿,极怨恨那惹祸的酒。但看他一路走来,学着气功,练着书法,喝着小酒,满快乐,满开心的,也就由了他去。说到这里,你就知道了,爱酒根本不是我的错,至少不全是我的错.
第一次知道自己好(四声)酒是在刚上大一不久。宿舍里来自天南海北的八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带来了数量远远大于八个的心情故事。碰巧某天大家都不开心,又碰巧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然后就有一个有慧根的女孩说,我们买酒来喝吧,喝他个一醉解千愁,管他春夏与秋冬。当时听到这话,我们激动地快要把说这话的丫头举到天上去了,觉得能想到这法儿非常有智慧,有这酒主意垫底我们一定会很幸福,愁云惨雾于是消了一半。然后我们就手牵手,互相壮着胆,更幸福地到楼下的小铺去买酒。
酒的名字还记得:大吉酒。现在看来那酒也就是比酒精勾兑稍好一点点的假酒次品。辣,涩,干热,再无其他感觉。怎么开始喝的不太记得了,但比较确定的是,排行老二的我和老大陪着心情最糟的老七喝下了一瓶半大吉酒后,我就爬不上我上铺的床了。而且老七酒胆壮色胆,竟然端出了暗恋她老家邻居有妇之夫大哥的顶级个人隐私,还不断疯狂地筛糠般地摇着我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会这样对我?我哪里知道该为什么,但我知道在她边摇晃边逼我跟她一起吟咏:“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当口,我的意识开始迷失,我的胃开始狂搅,我的魂灵开始游走。。。
第二天一醒来,就见老大很温情地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意味深长地问:“怎么?也有什么顶级的事?干吗那么膘乎乎地喝,一个人干掉快一瓶,还要小命不?”我说实话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可醉的真的不是我。我清楚地记得我怎么去安慰痛不欲生的老七,我怎么告诉她我可以陪她喝到天亮,直到她忘掉那个王八蛋大哥,我们不醉不完。但老七一觉过后已然全不认帐。她说打死她都不可能说出那些话。至此,我落下一个盲目舍命250的名声,但也由此才发现自己竟然有此天份。
后来我仔细回忆了很久,大学四年里好像自己真没有喝高的记录,但着实整倒过几个同道。火热的大学校园里是逢聚会必喝酒,逢喝酒必有高的,这都快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了。我有一个同系师兄,和我的老乡住在同一个混合宿舍,估计平时他们的卧谈会上没少聊我是酒鬼的话题。所以,有一年过新年,我们小组在我老乡宿舍聚会时,这位大哥就来挑衅,非要跟我见个高低。我这人吧,有点邪。通常我是没什么战斗力的,但就怕别人招惹我。我还就属于那种遇软即软,遇强即强,从不畏缩,越战越勇的主。几个回合下来,那位仁兄竟然口口声声管我叫大姐了,而且一直叫到他舌头打不过弯来。能叫乾坤颠倒,那酒喝得不能不说极有价值。以后的若干年里,这老兄都嚷着要报这“一剑之仇”,可报到现在,他也没能如愿。
(二)但我的不败战绩持续的不如我的预期长。大学毕业离校的那天,我倒下了。
那天,一波儿一波儿的同学相继离开学校,一波儿一波儿的伤感和眼泪也就轮番袭击着我们每一个人。谁知道这一别,天涯海角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四年,近1500天的朝夕相处,到这里就划上了句号。等送走广西的两个同学后,我们十几个人就一起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酒楼。当时就想喝酒,就想让自己在酒里找点内容,找点可以告慰这四年的长长短短日子的真实内容。
一开始,啤酒还是规规矩矩地用半斤一个的大杯子斟上来,话也是温情得让人热泪盈眶。但等到大家都面红耳赤,赤胆忠心的时候,那酒就改用十斤一盆往桌上端了。一桌子的青年男女借了点酒劲,说起话来就有意思了。我想我也还好,也就是许诺在座各位,将来他们的公子,小姐上大学,都来找我这个阿姨,不然对不起今天无处可去,被学校好心收留的我。向毛主席保证,当时可真没想到我如今浪迹天涯,别说是我的那些大侄子,外甥的,就是我自己的女儿如今想上学,我也不知道该寻哪个庙门了。其他的有当场给儿女订终身的,有逮到机会互诉衷肠的。还有喊着粗口当面叫阵的,说:从什么什么时候就想收拾你小子,现在是时候了。还有一个系学生会当差的,竟然指着当过三年系会主席的我的鼻子说:主席,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吗?这些年我愣是给个女的使唤,我冤不冤呀?!然后就是喝酒。所有的不满,所有的不痛快,所有的情愫都是跟酒结的仇,只要被点着名的人把这杯有名堂的酒干了,那案子就算结了,否则就没完。
那些男同学后来告诉我,他们那天约好要我的好看,所以粗略估计我一个人喝了十二斤左右。我们虽然有十几个人,但另几个女同学只象征性地抿一抿,自始至终守着那一个半斤。截止到我撒丫子跑路的时候,实际上我们七个人就已经喝下了50多斤散啤。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容积装下这许多液体,一直是我的一个科研课题。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什么形态了,只记得当时有一个男同学已经蜷缩到了桌子下面,另一个还在招呼服务员再上另一个十斤。我只好借如厕之名溜了,这也是我喝酒史上最不光彩的一节,半路脱逃!
要说神勇,也还是属着我的。就那种情形下,我居然回到了我当时男朋友(注:现任劳工!)的家里,还骑了自行车。大概潜意识里知道宿舍已经是人去楼空,那寥落会让我发疯,所以就冒着被“休妻”的危险自投罗网了。关于路上一段,意识里是空白。有没有好心人搀扶,路上是我骑车,还是车骑我,一概不知道了。但老天有眼,当我狼狈不堪,踉踉跄跄出现的时候,碰巧公婆当时都不在家。据我劳工回忆:一进门我便一头栽到床上。然后一个小时之内,我在厕所和床之间频繁往来,直到我的胆汁都吐出来,直到我再也没有什么可吐的了。然后房间里到处弥漫着那怪异的,可恶的味道,劳工手忙脚乱地帮我收拾着残局,我则是乱七八糟地睡去,睡梦里还变换着各种不同的痛苦的表情,偶尔还会喃喃:我谁呀,我,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我承认,那回我真的倒下了。
(三)拉老公来看我写的"光荣"醉酒史.看到这儿时,他说:还好意思?! 下一段是不是该喝到医院里去了.我嘿嘿一笑, 答:还没.我得先把女儿灌醉,然后再进医院.我是灌醉过很多人,同学,同事,朋友,亲戚,连在学校带军训时,部队上来慰问的首长都没能漏网。为此在原单位和另一女同事一起获荣誉称号:我"不醉",她"无量". 这里我想说的是,我真的灌醉过我女儿。这话说起来有点罪过,但天地良心,我当时实属无知。不知者不能怪. 现在我分享给大家,以后谁要再干这事就有蓄意谋害之嫌了。
那大概是在我大女儿十个月左右的时候, 我周围的同学比着赛地请客吃饭.毕业第五个年头上,吾辈低眉顺眼的日子取得阶段性成果,同学中着实有几个异军突起的主了.比如什么省府的小科长了, 劳动局下设公司的小经理了, 国营企业里的经理秘书了,编辑部的小编审了, 省高院的小审判员了, 等等等等, 都觉得自己快出头了.也是毕业之初几年里各自忙着立业成家, 生疏了同学间的情份, 所以一但事业家庭的尘埃落定,这同学间的"凑凑"就显得很紧迫了. 或许因为我留在学校里是大家联系的纽带, 也或许是因为有我那气氛会比较热闹, 总之每每有聚会我都在被邀之列,而且那种聚会会延伸出无限循环的若干个其他的聚会. 往往在此次酒酣之际,会有人喊出下次我请, XX大厦,不来不给面子之类的邀约之声.
当时我还在给孩子喂奶, 所以不是每次聚会都容易出席.我老王不得不自夸了, 我老公真的很好. 他念我近一年来自己带着孩子, 还在上班,还做饭,难免会累,会烦. 所以每次都是他鼓励我多出去走走, 散散心. 一旦有聚会他就在家看孩子, 让我赴约. 有一次我又是晚上10点多才回家. 那啤酒让我本来就很丰产的母乳更加旺盛. 进家门便匆匆忙忙喂给了女儿, 然后就洗漱睡下. 夜里一点左右来回翻滚的女儿把我吵醒,拉开灯只见女儿脸颊飞红, 看见灯光更加兴奋,竟嘻嘻笑着左右开弓一下一下打自己的脸,还时而环顾左右摇头晃脑,嘴中还念念有词. 我吓坏了, 忙把老公叫醒, 俩人一起研究女儿到底哪儿出了问题.看看温度正常, 肢体也无异,只是举止欠当. 我们当下摁住她的手, 唱着小曲试图让她安静,再入睡, 可等过了很久, 她才再沉沉睡去,我们又观察一会儿也才敢自己去睡,第二天女儿就又都一切恢复正常了.
一直也没搞清当时女儿是什么状况,后来跟我妈说起这段, 老太太义正词严地骂我:你这闺女作(一声)业呀. 那还不明白? 你是把孩子给灌醉了.你不知道奶是可以传给孩子的呀. 喂着奶你就敢喝这么多酒, 你们这些年轻的没轻没重的,作业呀,你!比起后来真的去医院急救, 打自己脸两巴掌根本不能算个事儿。
我妈说早晚我作业得作出圈去。
(四)真喝醉的人好像从来不说自己醉。我是每次醉酒都清醒地知道自己醉了,还记住了自己干的所有荒唐事。由此看来,我从来没有真喝醉过,那喝醉的真不是我。我还知道很多人都不是真的醉了,即使胡言乱语,即使任性妄为。谁都知道喝酒喝得是个气氛。逢着知己时千杯不够,一旦话不投机,一杯也许嫌多。这醉和不醉都在两可里,籍着酒的发酵,干点莫名其妙的事情太情通理顺了。前边说的不算,我还曾经酒后很暧昧地对一个同事说我一直在注意他,注意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搞得他很久不敢到我办公室里来,更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事实上我根本搞不懂为什么对人家这样讲。鬼使神差,第六感作怪吧。 我每每指天发誓要放下酒杯,洗心革面,不能让窘态重演。可往往没过几天,架不住谁谁谁呼朋引伴的一通游说就又焕发了精神,抖擞着又奔赴酒战场。我后来想呀, 这事也是个环境使然, 就像那个橘子和枳子,生于中国的时候,我是个爱喝且能喝的橘子,到了这北美的地上,我一下子就成了酒精过敏的枳子,酒自然就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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