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广州之前,我给L姐打电话,她举出一大堆无法成行的理由。我说:就算五天一分钱不赚,你能饿死吗?
或许是这句无厘头的话打动了她,即使错过了合适折扣的机票,她还是坐着火车南下了。
广州下着小雨,空气里飘着湿冷的味道,没有想象中南方的温热,我处心积虑搭配上衣的大红色裤裙,本想在陌生的地方招摇过市,看样子恐怕穿不出去了。我在夜晚见到她,她是美丽的,带着真金白银的俗艳,毫无疑问,这也是女人美丽的一种,足以让那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居家男人流口水。她的气色,比想象中的要好。
和以往一样,我们约定一个房间。打开所有的灯,柔和暧昧的格调扑面而来,我们甩了高跟鞋,把自己的身体甩包袱一样投入柔软的床上。她无限感慨:这样的灯光,适合跟情人在一起。
她所有颠覆以往淑女风格的语录,我一点也不惊奇。因为,她的婚姻,从过去的暗里藏刀到今天的柳暗花明,我是旁观者,就像看到一条鱼由活蹦乱跳到鱼肚泛白鳞片皆无投入油锅里煎炸,就等着食客举着筷子分崩离析了。
她的老公,由过去遮遮掩掩的偷食,到今天明目张胆的离家出走,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公开同居了。
深夜,已经有周公来约我,L姐把她的那条鱼又剖开了,我举着沉重的眼皮,窥见更震惊的内里。
SM,从A片里了解的东西,是这个男人喜好的一部分。以往貌似幸福的婚姻里,性以这种形式来表达宣泄,传统的女人是排斥的。外面的女人,特别是风尘女子,会配合他玩一些绳子捆绑鞭子抽打的小游戏。
这是病。当这种病和中年危机产生化学反应,病入膏肓,婚姻里的女人不是医生,治不了,男人于是出逃,越逃越远。
我只见过这个病人一次。那时候他们维持着恩爱夫妻的形象,但我对他的鹰钩鼻子印象深刻,男人的鼻子代表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而鹰无疑是侵略性的。心里想这个男人是站在阳光背面的,不够温暖。
过去有问题L姐还藏着掖着,只告诉最好的朋友,现在,痛苦像开水溢出来,她也变成祥林嫂了。但女人的内心深处,还有天真的幻想,盼着总有一天,男人玩够了,就回家了。
我们众口铄金:等他玩够的时候,他就老了,你也耗尽你的力气,没有幸福可言了。你不但有姿色还有能力赚钱,要他干嘛?!
任何时候,站着说话不腰疼。别人说着简单,自己的痛苦却要自己来承受。
我们一劝,貌似她豁然开朗,有奔向新生活的勇气了。
最后一天,我们一起去购物。在男士品牌店,为各自家里那位缺点毛病一箩筐的男人买衣服。就像吃了一桌丰盛的宴席,最后需要一盘水果来点缀下肚子。在地主婆的购物欲充分满足的前提下,不打发下家里的长工太不像话。感谢男装设计师变化微小的风格,让男人在衣物上省了银子。女人对自己的穿衣打扮总有自以为是的一套,但对男装的眼光却惊人相似,仿佛我们的老公是从流水线上下来的,外套衬衣,除了尺码,颜色挑选的一模一样。女人撞衫不如撞墙,这衫,让男人们使劲去撞吧!这样下来,发现荷包也瘪了不少。
唯有L姐,落寞的坐在一边。
回到济南。一位过去很熟的品牌经理请我们吃饭。浙江菜,比酒店的粤菜美味多了。酒店的粤菜,第一道:鸡!第二道:鸭!让我们这些土包子有理由怀疑,粤菜就是鸡鸭和乐。
品牌经理是超级熟女,当年曾混职于某小报时尚版面,算是见过阳春白雪的世面,对人生人性男人女人有着很独到的见地。 饭菜没上来之前,她用筷子敲打着桌面,开始充满激情的演讲。她说L姐若痛快的离了,等于给这个男人让位,让他名正言顺的领着小三小四小五小N进门了。
和L姐不同类型的豪放的山东女人说:你千万别离,耗死他!他找你也找,找到比他强的男人,再一脚蹬了他!
耗死他!蹬了他!带着旧社会的深仇大恨,浓烟滚滚扑向新时代而来,淹没了一桌子婚姻疲惫的中年女人。
我知道L姐不是这般洒脱的女人,即使婚姻需要烧纸凭悼只要她在这坟墓里,她永远不会和别的男人风花雪月的。耗的,是那个喜欢SM的男人,更是女人流血不止的心。
但是,在广州信誓旦旦要离婚的她,自由飞的念头哗啦啦折翼,品牌经理的话显然深刻的影响了她!
菜品陆续上齐。浙江菜里的煲鸭汤,真美味。我们这些被粤菜折磨的一穷二白的吃货只顾吃了,尽地主之谊的品牌经理到底不是一个层次,她火眼金睛发现头发一根!她仔细的挑出来,如获至宝的放在汤勺里,然后用山东婆娘的洪亮嗓门大叫:服务员!
服务员没有诚惶诚恐,显然这样的场景不是头一遭。她端起汤碗,表情诚恳的说要重做一份。我们的品牌经理捂住那碗汤就像捂住一个乾坤:别动,等上来新的再端走!
换成我们这些吃货,早就偃旗息鼓让人家端走了。伟大祖国,我们早就被各种毒品免疫了,愤怒的母狼早就变成温顺的绵羊,一切似乎理所当然。但是我们英明的品牌经理说,这碗汤他们端回去,绝不会倒掉的,隔一会加热又重新端上来,冒充新做的,其实汤还是那碗汤!
OK!婚姻本是一碗汤,五味杂陈。中年女人遭遇的,是这碗掺了头发的汤吗?比如L姐,看来不会将之从菜单上OUT,但知道了厨房暗箱操作的伎俩,即使重新端上来,还会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