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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三个表 @ 2006年12月29日6:21
2006年10月的某一天,中央电视台十频道的一个编导打电话找我,说搞一个什么节目策划,想跟我面谈,然后我们约在昆仑饭店。我们谈了一个小时,由于还有其他事情,我提前告退。
在饭店门口打车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地上有个黑色的皮夹子,肯定是钱包,我环顾一下四周,除了饭店的服务生在招呼来往的出租车,没有其他人,我手疾眼快将钱包捡起来,然后躲在一个没人处,将钱包打开。我的天,里面很有多卡,还有一个护照,美金有大约800元。打开护照,一个中年男人,我很失望,要是个美女该多好。这个人叫Richard Stengel,一看就是美国人。这个家伙是不想回美国了,如此粗心大意。
我拿着钱包,回到了饭店门口,估计这个人一会儿会回来,可是等了半个小时,仍不见人影。我想他一定住在昆仑饭店,便到办理入住的前台询问,果然,他住在这家酒店,服务员往房间打电话,很巧,他在。几分钟后,这个美国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英语实在糟糕,连最简单的对话都不会,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Stengel很兴奋,连声说“谢谢”,然后拿出一部分现金递给我,意思是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点钱就想搞定我?”这是我经常跟一些公司的企宣和市场推广的人说的一句话。我拒绝了这位美国人的谢意。他又说了几句我似懂非懂的话,大概意思是:这笔钱应该属于你,没有你我会有更多麻烦。我觉得这位老美看上去还算挺实在,我的脑子也不知道动了哪根筋,便对他说:“我们交个朋友吧。”说完,我挺后悔,这有点强迫人家,万一人家不愿意呢。
Stengel明白我的意思后,非常高兴,然后示意我到咖啡厅一坐。天啊,旁边也没有个翻译,这让我怎么跟他交流。不过,哑语是全世界通行的语言,当年我在国家机关工作的时候,常跟聋哑人打交道,学会了不少哑语,急了用哑语估计他也能明白。
事实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比我想象的容易得多。
我拿出手头上仅存的一张名片,递给了Stengel。他微笑着看着名片:“你是记者?”“是的。”我说。然后他说的几句话我有点不明白,我礼貌地摇着头。于是他四处寻找,看到有一个报刊架,便走过去拿起几本杂志,然后示意我。
我明白了,他大概的意思是我们杂志是哪一个类型的杂志。他手里拿着房地产、时尚和财经类杂志。我摇头,然后走到报刊架旁,拿起了一本《时代》周刊,然后我告诉他:“我们主编说过,我们的目标就是做一本这样的杂志。当然,在中国,这种想法往往只停留在梦想阶段。”
Stengel听完,马上兴奋起来。他从我交还给他的皮夹子里面找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接过名片,大吃一惊:“你是《时代》周刊的主编?”他微笑点点头。这时候我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上学的时候没有把英语学好。现在对话太困难了。不行,我得找一个翻译。我看旁边有一桌人,一个女士在跟一个老外聊天,我便走过去,对那女士说:“对不起,你能帮个忙吗?”我说明来意,这位女士很痛快,嘱咐了那位老外几句,跟我来到Stengel身旁。
为了节省时间,我直奔主题。我对翻译说:“你跟他说,我想上《时代》,想让他们杂志介绍我。”翻译把话翻译过去。Stengel好奇地问:“为什么?”我说:“我想成名,想赚钱,想让所有的人都关注我。”他说:“你们中国人都是这样吗?”我说:“都是跟你们美国人学的。”“我们美国人现在不这样了,这种做法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但是,”我说,“这招在中国很灵。”“那你为什么不上中国的杂志呢?”他反问。“这样没有人会关注我,每个中国人都能上杂志,所以上了中国杂志跟没上一样。但是《时代》不同,因为在过去,只有中国的政治人物才能让你们感兴趣。但我想尝试一下,很巧我认识了你。”
我想,我这么厚颜无耻,这位老兄肯定烦了。但他很认真在听我说话,丝毫看不出厌烦的情绪。“你能给我一个上《时代》的理由吗?”“很简单,如果我成名,我就可以出书,我的书会卖得很好,我的版税可以竞拍,以前我出过书,但是没有人买。另外,我还可以去唱歌,不管我会不会唱歌,只要我有名,就可以赚钱。我还可以演电影,不管我会不会演电影,他们都会让我去做男主角。我还可以去做主持人,不管我说话是否利落,成名后,会有很多电视台要我。我想过媒体明星式的生活,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狗仔队像一群苍蝇一样追逐我。我参加活动的时候要坐阿帕奇直升飞机从天而降,我要看到粉丝放到天上的氢气球上写着‘我爱你’,我想做任何产品的形象代言人,我想跟其他明星闹绯闻,让我的新闻天天出现在各大报纸、网站的头条……我就是想秀出自己,让自己的利益获得最大化。”
Stengel轻轻点着头:“今天的中国人都这么想么?”“是的。”“为什么?”“因为我们终于从一个知耻民族变成了恬不知耻地民族了。”“这倒可以成为我们关注中国的一个点。”我一看有戏,便趁热打铁:“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典型人物来报道,总比你们没事关注中国的人权、言论自由什么新颖多了。关键是,像我这样无耻的人在中国有很多。2006年,中国仅有一个人因为制造假药畏罪自杀,其他坏人活的都很坦荡。”
“但是,”Stengel喝了一口咖啡,“我实在找不出一个充分的理由让你进入我们杂志的视线,因为你太普通了。”“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硬是把我放进《时代》,我就不普通了,2007年,如果你再来北京,当你从首都机场进入市区的时候,你会在路边的建筑物上看到:‘
王小峰全球粉丝祝贺专辑《The Two》成功上市。’而且是巨幅广告牌,这就是《时代》引领时代,何乐而不为呢?”“为什么专辑名字叫《The Two》呢?”Stengel问。“因为《The One》已经有人出过了。要是早一年认识你,我就出《The One》了。”
“你是个很坦率的中国人。”Stengel微笑着喝完杯中最后一滴咖啡,他礼貌性地看了看表,“很高兴能认识你并且得到你的帮助,这次中国之行让我很难忘。”“可我的事您别忘了。”我叮嘱他。“不会,因为我的钱包只有在中国失而复得。”“请问您什么时候回美国?”“四天之后。”
从第二天开始,我每天早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到昆仑饭店,给Stengel送一盒巧克力,连着送了四天。几个月后,《时代》周刊编辑部给我发来一封邮件:“王先生,很高兴地通知您,用一部你们国家的电影的名字形容您可能最恰当:梦想照进现实。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准备你想做的一切了,包括演唱、电影,但我们也顺便提醒您,您的生活可能从此进入另一种状态,总被人关注未必是件好事。在您被关注之前,请您先关注一下我们年终的回顾特刊。谢谢。《时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