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珊的初恋,也是一见钟情。那时她刚从火车上下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量着这个城市。当她托着一个旧旧的行李箱走到她们大学的横幅下时,一个男生迎了上来。他一把接过她的行李,一边问道:“工大的?”“是。”梅珊有点害羞地点了点头。“跟我走吧。我叫刘杰,91级的,负责在这里迎新生。”然后向条幅下别的同学说到:“我先走啦。”说完便大踏步地朝前走,也不看梅珊。梅珊跟在他后面一溜小跑,才不至于落下。他穿着一件细格子的蓝色衬衫,袖子挽在胳膊上,衬衫没有系扣,里边穿一件背心,就那么半敞着,迎风飘扬。他面对梅珊说话的时候,梅珊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儒雅沉静的人。他留着刘德华式的发型,前额的一点刘海隐隐搭着他深邃的眼睛,透着一点忧伤。梅珊没有想到一个如此成熟稳重的人,他的背影也能如此充满活力。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呢。梅珊不由想起这句话。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梅珊所在的宿舍。刘杰将梅珊的行李放到她的床上,说道:“你先歇着吧。有事尽管找我,我住2号楼513房间。” 梅珊微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去。那一刻,她已经开始期待再见到他。
大一时,女生们虽有些春心萌动,但真正开始谈恋爱的还真没有几个。但高年级的师兄们早已虎视眈眈,希望能尽早下手,抢占山头。一到周五的晚上,大一女生宿舍里便会异常热闹。男生们不顾看楼老太的阻拦,络绎不绝地敲开一间间宿舍的门。他们大多先在宿舍里海阔山空地胡侃一番,树立自己的高大形象,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对早已心仪的女生发出邀请:“今晚有舞会,要不要去看看?”楼下也会时时传来高亢的男声,在声声呼唤某个女生的名字。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中,每个人的心都是躁动的,期盼的。
梅珊当时很快和宿舍里的四个女生臭味相同,同进同出,被同处一室的另四位嫉妒地称为“四人帮”。梅珊和帮主,刘岩,关系最好。刘岩出身于城市,咱不用查她是否祖上三代都是贵族,就凭她在城市中长大,梅珊就深深地羡慕。和刘岩比,她常常觉得自己卑微如尘埃。她喜欢刘岩身上天生的城市女孩的洒脱劲儿。这点,她是怎么也学不来的。梅珊对于自己穷苦的出身,有着与生俱来的自卑。这种自卑,尾随她很多年,虽然她知道,在别人眼里,她看起来有多漂亮,举止有多高雅。刘岩活泼大方,一进大学便被班主任任命为文艺委员。这样,她便和担当系文艺部长的刘杰很快熟络起来。
每到周末晚上,刘杰便会敲响梅珊她们的舍门,敲门的时候必会问道:“刘岩在吗?”这会儿问谁谁都在的,因为大家都还待字闺中啊。照例是坐下来,和众姐妹寒暄一通。刘杰知识很渊博,对哲学也颇有研究,和大家侃叔本华,尼采。刚刚从高考的苦难中脱离出来的众姐妹,就算想充才女肚里也没货啊,因此只能露出崇拜的眼神洗耳恭听。独角戏虽然精彩,但总是很难唱久。刘杰总会给自己找台阶的,每当这时他会说道:”科大正在放飘,很值得看的。一起去看吧?“眼睛逡巡过所有的人,最后落在梅珊的目光上。梅珊因为刘杰所找的人是刘岩,心下早已失落,这下他发出的邀请,她自然认为他真正想邀的人是刘岩,而不是她。她心下早已气恼,怎肯再愿意去当电灯泡?因此她毫不犹豫地,果断地,冷漠地拒绝。
这样的情景,在每个周五的晚上都会上演。有时刘岩不去,刘杰会对着梅珊恳求两遍:“去吧?“梅珊只当他追不着刘岩,拿自己当备份。心高气傲的她怎会捡她人的剩草呢?!因此她一如既往地冷冷拒绝。
其实,梅珊心里很伤心。她为自己的单相思感到懊恼。其间,梅珊和别的几个男生打得火热。因为不爱,梅珊反而很放得开。她和他们一起压马路,坐在夜晚的天空下聊天。或者看电影,疯到很晚才回宿舍。梅珊非常享受这种友情,她看起来是快乐的,仿佛根本没有失恋。她的心里也非常珍惜这份友情,从小到大,梅珊就不曾有过男性朋友。因为拘谨,还有她的美貌,男生除了羞怯怯地向她手里递情书,便不再有别的表示。而梅珊,因为知道了对方的心思,便早已竖起了警戒线,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对方,怕他误以为郎有情妾有意。向梅珊行注目礼的男生是如此之多,梅珊只好高昂着头,目不斜视。整个高中时光,梅珊过得是如此孤独。
梅珊所珍爱的友情,有一天也终于瓦解了。其中的一位男生向她表白了。梅珊便开始了她一贯的,也是发自她内心的表决:“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希望我们能做好朋友。“
正如梅珊一贯的一厢情愿,没有一个男生愿意做她的好朋友。那个男生日渐憔悴下去,看她的眼神多了幽怨。看着哥们儿落马,其他几位也都纷纷离梅珊远去,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梅珊心里很失落,他们不知道她有多看中这份友情。从此她对男性有了很深的失望,觉得他们都是势力的,所有的付出都是带有企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