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爸爸妈妈心里,我会一直是个孩子,无论说我有多少的能力,多大的进步。爸爸曾经说等你结婚了就是大人了。然后又说等你自己有小孩了才算是个大人。其实都是借口,因为他还说过哪怕你100岁了,在我们面前你还是个小孩。
我很开心我的家是个温暖的地方,会让我想念,会让我惦记。爸爸和妈妈的结合和他们那个年代的许多人一样是说媒而成的。曾经听说爸爸在17岁那年说了另外一门亲事,但爸爸嫌弃人家是个左撇子,愣是没同意。小学时碰到过那位阿姨,爸爸还笑着说,我应该叫她大妈妈。看那个阿姨好像应该比我妈妈灵活一些。为什么我首先会注意到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
爸爸手特巧。据二伯母说,爸爸年轻的时候,织毛衣流行一种什么七色花,许多伯母,婶婶都跑来向爸爸请教。爸爸那时在大社唱歌,现在有些人说起爸爸唱的沙家浜还称赞不已。我想爸爸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等他有了小小的我时,一腔热情终于有了着落。成日的想着怎么打扮我。小裙子,红色的小皮鞋,自己手织的毛线衣。5岁时就到理发店帮我整个披肩卷发,还让我像模特一样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让他看。
平时爸爸干活都是风风火火的,在我们那里被称为一把好手。家里的活计无论大小都拿的上手。而妈妈相对来说就没有爸爸这么能干。妈妈憨憨的,生了妹妹之后开始发福,整日都是笑呵呵的。外婆那里的人都说妈妈很幸福,像个菩萨。我想这和妈妈的心态有关。
所以我想以爸爸的能干,他应该会找那个阿姨,而不是妈妈吧。但并非如此,要不然就没有我了。
记忆中爸爸妈妈很少有吵架。我吵架的定义是两个人都发脾气,各不相让。爸爸脾气比较急,碰到什么事情容易上火,就会很大声,而妈妈一般不会和他顶真,不说话,还做自己的事情。我想妈妈还是了解爸爸的。妈妈对我说,爸爸脾气急,他发火时我不理他,他发完火了,我和他讲他就会听。
记忆中爸妈第一次的真正吵架是我4,5岁的时候。是个冬天,很晚了,爸爸抱着我坐在被窝里,一声不吭。房间里站着很多来劝架的人,还有人让我和爸爸说让他们不要吵架,不要生气。妈妈在厨房哭,伯母婶婶们陪着她。
然后就是我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两次都是因为爸爸打麻将。妈妈很生气,而我也很生气。妈妈很讨厌爸爸打麻将,说即使你赢了钱我也不高兴。虽然爸爸并不嗜赌。一次是我初中暑假的夏天,他们吵的很厉害。我认为爸爸不对,很长时间我不和他说话。一次是我高二时的秋天,有点下雨,我放月假回家,他们又因为打麻将开始生气,当时我很难过,没吃晚饭,就上床了。爸爸叫我吃饭,我哭着说,以后我不要回来,我回来不是看你们吵架的。我不知道爸爸当时是什么心情,那晚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让我吃饭。
初三之前我认为妈妈就是和大家所认为的一样就是个普通的妈妈,但其实并不是。爸爸那年生病了,慢性胃病,他自己很急,总不见好,就会经常发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我和妹妹都小心翼翼。那时功课蛮紧张,家里的气氛也紧张,感觉很压抑。一天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里我看见了妈妈的眼泪。清晰的记得那天的场景。爸爸又发脾气了,我跑进了厨房,妈妈也跟进来,妈妈说:你要体谅爸爸,他现在不能做事他急。我回妈妈:他一直这样,一直这样,乱发脾气。就在那时,妈妈将胳膊撑在墙上,脑袋搁在胳膊上,眼泪一滴一滴的就下来了。我愣住了。在这期间妈妈脸上一直是有笑容的。我并不知道她承受的压力。那时我不懂。她不想再愁眉苦脸的再来增加家里愁闷的空气。从此,我乖巧听话了很多。
再怎么样的两个人时间长了都会有一些对对方的不满。我上高中了,也许爸爸认为我长大了些,可以和我聊聊一些话。一次他送我去学校的途中说,要不是因为你们姐妹俩,我就不和你妈一起过了。我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有些难过,但是还装着很大人似的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妈妈的性格,应该多一些容忍。
我知道爸爸对妈妈其实很好的,平时很多事情能多做一点就多做。妈妈生病了,照顾的尽心尽力,还把好吃的藏起来不给我们吃,虽然用很大的声音说让你早点去看,就是不听,妈妈会憨憨的一笑,现在想想那是一种很甜蜜的笑。爸爸经常说我们姐妹俩好的都是遗传他的,妈妈就眼睛瞄瞄爸爸,说:嗯,不好的都是我的。爸爸就会乐的不行。
别人说对孩子最好的照顾就是要好好爱他/她的妈妈,确实如此。我和妹妹渐渐长大,虽然知道两个人相处总会有矛盾,有争执,但我们还是希望爸爸和妈妈不要有。妹妹对我说,我不喜欢爸爸说妈妈的不是。
前天打电话回家,问爸爸家里忙不忙,妈妈身体好不好?爸爸回答:还好,天气热,你妈胖,这几天让她在家歇着,做做饭。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笑容迟迟没有散去,如春天家门前小河边绚烂盛开的蔷薇。